第24章 反复试探,大日金乌

一问仙机 口红为命 5903 字 4个月前

陆照旋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赵雪鸿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转世是用了纯元弥生符, 能有什么蹊跷之处?

不知为何,赵雪鸿此言一出,陆照旋竟觉心头一紧, 冥冥之间似触及了什么极度危险的领域,令她甚至不敢再去多想。

这警觉让陆照旋的心一沉。

修士顺天寻道, 修为愈高便愈能体察天机,涉及己身的大事有所预感是必然的,修为越高,这预感便越清晰。能让她如此恐惧, 竟不敢稍加多想,这其中到底藏了什么样的隐秘?

“你别怕。”赵雪鸿柔声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请真君教我!”陆照旋半点不敢大意, 郑重道。

“我有什么可教你的?”赵雪鸿反问, “我不过蜕凡修为,寿元不过万载,一生见不到两次玄元之战,自家转世便罢了,安能指点你这等不沾因果的?”

“若要我提点, 倒是有两句。”赵雪鸿和声细语道,“第一句, 转世只是转世,莫妄以为重生。”

“第二句,红尘俗世里,人皆有因果。”

她说罢, 轻轻拂袖,声音柔和若春日暖风,磅礴如静海清波,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且去吧。”

陆照旋只觉身形一轻,转瞬已立在天枢殿外了。

赵雪鸿的话语却还在耳畔,“流洲有无上剑法,我凤麟洲也有不二道术。你尚未凝婴,我便送你三道法术在身,若遇上元婴修士,权且自保吧。”

陆照旋立在天枢殿前拜谢,立直后,罕见犹疑地望了那宫室一眼,思忖片刻,这才化为灵光远去。

赵雪鸿赠她的两句话似乎十分莫名其妙。

第一句说转世只是转世,不是重生,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确定的界限吗?

她转世于凤麟洲,因果全消,一切重头再来,为何不能称之为重生?是因为她并未经过胎中转轮吗?

第二句,人皆有因果,这与她的先天不沾因果似乎有所冲突,是在告诫她身上仍有因果。然而陆照旋再三确认自家转世后确实不带因果,实在不解赵雪鸿之意。

而赵雪鸿忽然提及她的转世,与之前所说的玄元之争、十洲五岛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她没理解错赵雪鸿的意思的话,这十洲五岛要么全修元,要么全修玄,由这洲传道的问元大能的道统决定,而玄元之争正是这些问元大能一手主导的道统之争。

道统之争不是意气之争,问元大能主导道统之争的原因不是陆照旋这个层次能理解的,但显然并非你死我活,有玄门没元门,故而并不需要门下弟子摩拳擦掌三万年、刻意制造仇恨,甚至有意淡化这些。

这便是陆照旋两世皆觉玄元并非对立的缘由了。

那么,她这个转世重修玄门的元门修士,到底为什么会被赵雪鸿看重?她与这玄元之争又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她的转世与此又有什么关系?

陆照旋百思不得其解,自知身处低处,不见山巅风景,差了太多隐秘,自然难窥全貌。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她现在想破脑袋也没用,不如去办当务之急。

比如,北海。

敖锡孟在自家宫里跳脚,“敖正铭那狗东西,一天到晚跳跳跳,天天来说屁话,就是不把你的鳞甲还来,自家儿子都不顾了,什么玩意!”

整整一个月以来,啸平龙王敖正铭天天在瀚宫外与敖锡孟叙旧,一会儿兄弟情深,一会儿儿女亲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敖锡孟把敖境成的鳞甲还来,敖信瑜的则继续保留在啸平龙宫。

敖锡孟怎么可能理他发梦?

然而事情好似调了个个,本该着急的敖正铭悠哉游哉,本该悠哉游哉的敖锡孟却不耐烦,见天跳脚。

“父王稍安勿躁。”敖信瑜早便习惯了敖锡孟这副模样,神色平静,仿佛鳞甲在别人手里的不是她、婚约未退的不是她一般,“这敖正铭整日来宫外转悠,却绝口不提还鳞甲,想来不是为了挨骂的。”

敖正铭为人圆滑,不然也不可能哄得敖锡孟与其结为亲家了,若他真有心忽悠敖锡孟,后者此时虽绝不至于眉开眼笑、前嫌尽释,好歹也会消消火。

故而敖锡孟的跳脚多半是敖正铭有意为之。

“你这话的意思是,他故意惹怒我,是想试探什么?”敖信瑜一提,敖锡孟便立刻反应过来。

“啸平四处逢迎,必有所图,多半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秘。”敖信瑜揣测道,“恰逢那陆照旋出手,让啸平以为咱们搭上了洞冥派,急急慌慌来试探咱们到底知道他几分老底。”

“那他日日前来挑衅却是……”敖锡孟思索片刻,忽道,“不对!”

敖信瑜以目光相询。

“这狗东西!”敖锡孟冷笑,“他是怕咱们借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破事搭上的洞冥派,这是来试探洞冥派到底有几分看重咱们,从而判断咱们是否揭了他什么重要的老底!”

在敖正铭看来,若这瀚宫父女真的向洞冥派

透露了他的重要隐秘、搭上了洞冥派的大船,那洞冥派不说对他们有多看重,起码会出头把敖信瑜的婚给退了——洞冥派这等庞然大物,这点投桃报李的气度还是有的。

敖正铭在此试探,倘若真有洞冥派元婴出手,那不必再猜,必是朝家之事泄露了,他赶紧弃了西海逃命去要紧。

若没有嘛……那他且还安稳。

敖信瑜听罢,忡怔片刻,“这就麻烦了。”

到底有没有搭上洞冥派,敖正铭不清楚,难道他们父女俩自家还能不清楚?

他们哪里搭上了洞冥派?分明只是陆照旋一个化丹修士伸出了橄榄枝,这背后或许有郁听然示意,可郁听然没有自己来,这便已是态度了。

他们到底去哪找个洞冥派的元婴来?

“公主,上次那个洞冥派的女修求见。”

敖信瑜一喜,“快请进来。”

陆照旋一进瀚宫,便觉气氛十分凝重,结合她一路听说的传闻,不由微微一笑,主动道,“在下今日是来履约的。”

“咳,小友,不瞒你,敖正铭那狗东西磨磨蹭蹭,到现在也不愿换鳞甲。”敖锡孟尴尬地干咳了一声,颇觉颜面大失。

人家一个小辈,将将化丹便敢单枪匹马赴西海,独斗十数同阶,当着无数人的面将敖境成的鳞甲硬生生扒下来,送到他手里。

他一个和敖正铭同阶的元婴二劫修士,手握敖境成的鳞甲,竟然还是对敖正铭那狗东西无计可施,白瞎了人家的胆气手段。

“我来时也听说敖正铭日日来瀚宫纠缠不休。”陆照旋轻轻颔首,并未露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说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罢了。

敖锡孟见了她这副神情,不知为何竟松了一口气。这人身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人无端安心,信她必能妥善处理一切。

这特质与修为无关。即使陆照旋忽然修为尽失,成了凡人,她说能办成的事情,也一定能办成。

“陆道友,我们思来想去,这敖正铭大约是误会了。”敖信瑜忙将自家父女俩的揣测同她提了。

陆照旋一听,便知敖正铭到底在试探什么,无非便是洞冥派是否知道啸平龙宫与朝家之事罢了。

敖正铭也有些觉悟,知道自家与朝家勾搭上,洞冥派绝不容他,无非是何时收拾的问题罢了。

偏贪念与觉悟无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此时发觉自家有暴露的可能,又开始心惊胆战了。

“我知道此人到底在做什么妖。”陆照旋语气淡淡,却极轻易地安抚了敖锡孟父女略显焦躁的情绪,“我既已许诺为敖道友治好先天不足之症,自然会一管到底。”

敖锡孟父女情绪稍缓,疑虑却不由又涌上心头,“你打算怎么做?”

陆照旋不过是个化丹修士,且早已出手过,敖正铭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绝不会见了她便被唬住。

“这便要请前辈为我联系啸平龙王,告诉他陆照旋请见。”陆照旋微微一笑。

她这话一出,敖锡孟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问道,“什么?”

他真的听错了吧?陆照旋说的是“请见”吗?她当众扒了人家儿子的龙鳞,威胁人家一片换一片,让敖正铭颜面大失又担惊受怕,还得天天跑到瀚宫试探加挨骂。

就这样,陆照旋还主动请见敖正铭?

她不怕敖正铭一巴掌打死她解气吗?

“不过,在此之前,晚辈先要去西海一趟。”陆照旋知道敖锡孟这种元婴修士不会耳背,绝对听清了她的话,只是太过震惊罢了。她也不解释,自顾自道,“待晚辈回转再见不迟。”

敖锡孟不知她到底卖的什么官司,只能拿狐疑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她,“我什么时候和那狗东西说?”

“来回约莫一月有余,前辈只管在半月后同敖正铭说有洞冥派来客要见他,时间在半月之后便是。”这样吊着敖正铭,既不会让他觉得瀚宫其实没有搭上洞冥派,也不会让他觉得时间充裕,先回返西海。

敖锡孟应下,陆照旋便以碧麟羽一路向西海,到时先往琼真观去。

“道友怎么来了?”洛书遥见了她,分外诧异。

陆照旋前两个月才刚走,竟又回来了,难道不怕啸平龙王发现她后下杀手吗?

“是有事相求。”陆照旋开门见山。

“道友请讲。”洛书遥一听,正色道。虽说先前她为陆照旋往北海跑了一趟,可这与后者相助凝婴的人情一比,根本不值一提,如今陆照旋再提请求,只要不是太过分,洛书遥必得应下。

“我想请道友同我去啸平龙宫走一趟。”陆照旋一开口就是惊雷。

洛书遥给她这话震得呆住了。

怎么的?先捣了人家儿子的洞府、把人家儿子扒了龙鳞还不够,这回要直奔做老子的老巢,来一通翻江倒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