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暖愣住, 抬起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这人毫不犹豫把她护在身后的行为,像是大树和暖阳, 悄无声息的替她阻挡掉那些她不愿意去面对的缺陷,又将她那颗潮湿的心脏烘干。
他察觉到钱茵身边围绕着挺多女孩子,她们不怀好意, 身上喷洒着带着奇异味道的香水, 这样刺鼻的味道,不怀好意的气氛, 连他自己都无暇去细想,便直接把云暖护在了身后。
钱茵抬起头看着挡在云暖面前的男人, 这人肤色很白,却穿着一袭冷色调的衬衫,被黑色衬托的有些冷漠, 听闻他们对云暖说了嘲讽的话, 俊朗的眉峰便一直紧皱着, 俨然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传闻云暖这次来格拉斯, 带了个“男朋友”, 据说还是个盲人, 钱茵原本不屑一顾,直到见到这人毫不犹豫的站出来, 把云暖护在了身后,哪怕身有不便,他还是愿意选择当一个出头的男人。
乔景延习惯了用耳朵去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时刻警惕,并未听到女孩子那方有人说话,大概都在面面相觑,后来还是钱茵开了口:
“抱歉,我找的是云暖。”
“既然有人说她已经不是调香师,你们还非要她来参赛,若是非要比个高低,我作为她的男朋友,代替她去又有什么不妥?”
乔景延试图说服这些傲气心高的女孩子:
“不过是为了口舌之爽,就必须要拉着一个不愿意去竞争的人?”
钱茵被乔景延说话的态度说服,问他:“先生也是调香师?”
“我不过,是个闲暇时喜欢摆弄颜料的闲人,不过我嗅觉还不错,倒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斗香大会。”
乔景延的前半句话,就已经把钱茵身侧的人逗笑,在他们的眼里,颜料和香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组合,这人倒是自信的很,作为调香师,并不是嗅觉灵敏就行,还要有专业精准的化学知识和一副能嗅出上千种味道的鼻子。
钱茵想了想,直接把邀请函塞到乔景延的手上:
“既然这样,我会全力以赴,不会因为你的不便有任何手软。”
“那自然再好不过。”乔景延接过邀请函,心里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待到听觉里,关于那伙人的步伐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他的耳边,乔景延把邀请函递给云暖,说了一句:
“你看看是几月几号。”
云暖不用看日期也知道那天是几月几号,接过那张邀请函,直接撕掉。
乔景延愣住。
倒是云暖,因为心虚,害怕和那双眼睛对视,侧着身看着身后的大马路,夏日和风,小镇两边种满的鲜花涌入视线里,她努力闭着眼睛,试图用嗅觉去感受这个世界,然而,充斥在脑海里的,却是一片虚无和空白。
乔景延不知如何开口,过了一会儿才说:
“抱歉,我不喜欢有人欺负你。”
乔景延替云暖接下这张邀请函,虽然是借着云暖的名义,哪怕输了,也是他乔景延输了,外人最多说说她的男朋友不好,不出色,绝不会说她输了斗香大会的冠军。
听闻这个人竟然还好脾气的和自己道歉,云暖强忍着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转过身,一个人自顾自的往前走着,把手揣在裤兜里,和他说:
“我知道,我并没有生你的气。”云暖不知道自己的嗅觉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也可能一辈子都只能这样,当一个爬不起来的失败者。
她只是生自己的气,生气自己放不下曾经的光环和荣耀,也接受不了身体不再适应香水的自己,她满是沮丧的乔景延说:
“我只是想到自己成了个废物,就无比害怕前路的灯光全部熄灭。”
她一个人走在前方,突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肩膀,蓦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一眼就看到那个人目光里燃着希望和鼓励,他说:
“云小姐原来是那么喜欢退缩的一个人,像只纸老虎。”
“灯不亮就自己点起来。”
——
云暖说:我害怕前路的灯光早已熄灭。
乔景延却告诉她:灯不亮就自己点起来。
可是这时候的云暖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把前路的灯光点亮。
云暖要出席斗香大会的事情,当天他们从香水博物馆回来就传到了露西太太的耳朵里。
露西太太热情好客,正在庭院里布置茉莉花节的装扮,看到他们进来,张口便说:
“云暖,今年斗香大会,我可是看好你男朋友的。”
乔景延嗅到整个庭院里都是茉莉花的香味,又听到胶带和贴纸的声音,知道一定是快要过什么重大节日,先解释了一番:
“我只是个对自己的鼻子空有自信的闲人。”
露西太太直接往乔景延的脖子上挂了一串茉莉花环。她见过乔景延的画,喜欢他的风格,那晚又亲耳听到她是如何面对宫允的,原本就好大增,和乔景延说:
“乔先生总是太过谦虚。”
面对这位
热情的房东太太,乔景延知道过多的解释在外人看来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同云暖回了房间,乔景延才和云暖提到:
“你能帮我预约香水工厂的学习吗,现在恶补一番,也能学的有模有样吧。”
邀请函早已被云暖撕掉,乔景延却再度提起了这件事情。云暖稍微犹豫了犹豫了一会儿:
“那些都是皮毛,短期内学不到什么。”
她显然不怎么想要他去帮自己参加斗香大会,乔景延察觉到她关了门就想回自己卧室,又连忙堵在前方:
“那你教我?”
云暖摇头:“我没有嗅觉,无法做你的导师,乔氏是颜料大亨,乔先生应该不陌生化学,理论知识也没有什么可教的。”
乔景延抬手放在门背后,怕她走掉,势必想要在今晚说通她:
“你凭直觉调试,我来分辨?”
让她凭借这短短三年的调香经验去调试香水,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可是面对这个笑话,云暖却犹豫了,她看向他那双满是渴求的眼睛,又想起他中午把自己护在身后的模样,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什么东西。
她后来想了想,只说:
“我考虑试试,节日过后再答复你。”
乔景延早先就察觉到院子里的氛围和平日不太一样,放了手往客厅走,摸索到沙发上坐下,给云暖也倒了一杯水:
“什么节日,我闻到很浓郁的茉莉花香味。”
“是庆祝茉莉花盛产的节日,有花车□□和派对。”
云暖在这里住了三年,每年必过的茉莉花节,是她每年都很期待的,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便有大批的游客前来,沿途的花车上装满了花瓣,一路分撒,整天街道上都是花瓣的香味。
乔景延听的很感兴趣,放下水杯,要拉上她一起过节:
“那我们一起过节。”
他幻想中的茉莉花节应该热闹非凡,像是云暖这样天性开朗的小姑娘应该很感兴趣,说不定以往每年都要参加,毕竟这是沐浴在自然香气里的节日,他以为云暖还在客厅,直到听到她把房间门轻轻关上的声音,说了一句:
“这节日很吵。”
言下之意,是因为这节日很吵,她也不愿意去迎接它。
乔景延拿她没辙,出了屋,摸索到露西太太家的楼下,拜托露西太太定了好看的裙子和西装,露西太太问他:
“乔先生要黑色的吗?”
乔景延想了想:“白色的,偶尔尝试一下别的颜色。”
露西太太哦了一声,给乔景延丈量身高,乔景延以为也要给云暖量,又说:
“她的话,就按照身高,约莫挑选一件尺寸差不多的就好,她好像不过这个节日。”
“哪能不过呢?”露西太太笑道,“云暖每年都会打扮的很漂亮,她自己就有不少漂亮裙子,今年是闹什么别扭呢,明明那么好的身材,要展示出来才对啊。”
露西太太大约写了个云暖的身高,用笔尖戳了戳自己的额头,有点苦恼:
“这样的胸围,大概要大号的才够穿。”
这话让看不到云暖长什么模样的乔景延,莫名其妙做了个不太正常的梦境。
他在梦境里就能看的很清晰她的外貌,却怎么也无法看到被裙子包裹着的云暖的身躯,像是这样性感妖艳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乔景延还真的幻想不出来。
他对女人的身材,并没有什么残存着的手感和昔日旧忆。
隔日一早起来的时候,乔景延就发现自己掉到了床底下,被冰凉的地板冻醒,他伸手凭空在空中抓了半天,却只隐约记得,梦境里关于云暖的身材,始终是隔着一层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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