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章不敢以告人章

笛声是从一座独立的院子里传出来的章

院子不大,门上无匾,院门虚掩着章

商青鲤在院门口驻足了片刻,凄凉荒芜的笛声让她想到广袤无垠的大漠,她弯腰把酱油放到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两步推开了院门章

院子正中有孤坟一座,坟前无碑,坟旁有一棵泡桐树,白色的铃铛形的泡桐花开了满树章站在泡桐树下的那人一身锈红色僧袍,光溜溜的头顶上九个结疤清晰可见章白玉笛子横在他唇边,他的手指在笛孔间有规律地点按着章

院门轻磕门槛时,他侧头向门口望来章鹰眸高鼻,眼窝深邃,分明是霸道的长相,但他眉毛微白,下巴上畜了寸长胡须,还有那比寻常人略深些的法令纹,又使他霸道的五官添了些温和味道章

站在院门口的红衣身影映入他眸间的那一刻,白玉笛子脱手坠地,碎成了两截章

商青鲤伸手关上院门,视线扫过那枚碎在地上的玉笛,落在僧人脸上,轻声唤道:“了闻师父章”

“…太…”被唤作了闻的僧人眉眼间是不掺半点虚假的惊喜,他张了张嘴,吐出了一个字,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很快转口,不可置信道:“你…你…”

他语不成句,甚至有几分哽咽章

“了闻师父章”商青鲤走到他面前,又唤了一声章她眸中冰霜尽褪,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尽数化为一句:“我还活着章”

“欸!”了闻长叹一声,伸手拭去眼角湿意,低声道:“这些年我一直心存愧疚,总想着若是我当年陪在你身边没有回南山,或许如今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章”商青鲤道:“当年…也是没办法的事章”

了闻举目望了眼沉沉天色,又叹了口气,道:“是啊,谁能料到…那时你父…父亲尸骨未寒,他们竟然就…”

“父…父亲章”商青鲤轻声呢喃了一句,想到昔年疼她入骨的那人,微微红了眼圈章她低落道:“了闻师父…我…我到底还是辜负了父亲的期望章”

她嗓音不复清冷,有些沙哑,神色间尽是落寞章了闻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心中一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傻丫头…这不怪你…唉…丫头…我们进屋说章”

“嗯章”商青鲤低低应了一声章

了闻领着她进屋坐下,又给她倒了盏水,问及她这十一年是怎么度过的章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十一年章商青鲤把是如何被人以命相换从火海背出,是如何身中剧毒落入人贩子手里流落玉府成为丫鬟,又是如何去了漠北隐居十年的,都简略说了下章

将号脉的手从商青鲤手腕上挪开,了闻伸手捋了捋胡须,道:“丫头…你可知道你身上这毒叫什么名儿…”

商青鲤一垂眼,笑了下,笑意并不达眼底,自嘲道:“…醉生梦死章”

醉生梦死,醉则生,梦则死,世间无解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