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日的市一中, 几条街外便堵车了。
清晨的太阳高挂在天上,挺热了,车道上塞满了车, 人行道上大多是拉着行李箱的学生,穿着一中的蓝白校服。
摸摸窗户, 硬的。看看太阳, 亮的。揪了揪头发——痛的。
这样真实。
和人行道上的学生一样穿着高中校服的许愿扒在车窗边上, 望着外面出神。
——明明早就高中毕业了。
——明明死在了a大的电梯里。
——明明……
不。那么漫长的时间,现在回想起来, 就像一场梦一样。
怎么回事?
趁着塞车, 驾驶座上的许爸爸接了一个电话,生意上的电话。生意是大生意, 他穿的却是路边小店几十块一件的衬衫, 不讲究衣着。
许愿伸手揪了一根爸爸的头发。
他仍打着电话, 回头瞪她一眼。
许愿盯着手上的头发。爸爸的反应很真实, 这根头发看上去也很真实。一切都是真的。
她晃了晃脑袋。
塞车实在严重,一堵就是半个多小时, 等车在北校门外那条马路边停下的时候, 时间已经不算太早了,学生们行李箱的小轮子咕噜咕噜响, 步履匆忙。
许爸爸下车给许愿把行李箱从后备箱取出来, 挺沉的, 高中住校,一周回一次家,里面虽只有一个星期的换洗衣服,但书太多。
许爸爸道,“提不提得了啊?要不要送你进去?”
“这么轻的东西!”她假装很有力气似的去提那个小箱子, 胳膊一沉,差点露馅。好重。
“行。爸爸那边赶着开会,不送你进去了。好好吃东西啊,别饿着,缺钱就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许高越同志。”
“哎,许愿小同志,等等,”许爸爸看着她脖子上挂着那个小熊金表,“这个怎么坏了?你摘下来,我给你拿去修吧。”
“不给。”
“又不是要抢你的,坏了怎么用?”
“反正不给。”
许愿朝着爸爸挥了挥手,转身便拖着行李箱往校门那边走,头还是有点昏沉。昨晚上梦做得太深了。
居然梦见变成了程楚歌的眼镜,还给他当小助手,受压榨。
受压榨也就罢了,天天呆在一起,居然从头到尾亲都没亲过。亏死了。
走到校门附近的时候,有人正好从家里的车上下来,校服还没换上,穿的是白衬衫,袖子在手肘往下两三寸的位置上折了一折。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那手臂苍白有力,还未带上伤痕。
她脚步慢了慢。
明明昨晚睡前还在被子里跟他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晚安说了三四遍才算完,怎么,却觉得好像很久没见过这模样的他。
车子开走了。
那人转身,一眼便看见她,笑了。“早,数学课代表。”
她有点恍惚。
刑侦局少有言笑的特聘顾问,见过风见过血,时光倒退,仍是校园里的少年。
他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也没顾忌周围这么多人,另一只手顺手给她抚平了左额角上略微凌乱的头发。“没睡好么?”
“……程楚歌。”
“嗯。”
“我昨天……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你每天都在做很奇怪的梦。”
“不是啊,真的是很奇怪的梦。我先是梦见我上完了高三,然后梦见你甩了我,然后我上了a大……”
两个人一面说着,一面往学校里走了,她叽叽咕咕说个不停,手势划来划去,偶尔情绪还挺激动,一下一下抓他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