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都夹出之后,白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迹和污迹,替戚逐将伤口消毒上药,道:“还请侯爷莫怪罪阁主大人,此事侯爷隐瞒在先,阁主大人……也并非故意。”
“你倒是向着他。”戚逐低声道,“白近卫使,你会将此事禀报皇上吗?”
白钰上药的手微微一顿,回答:“属下一切只听阁主大人的。”
“哦?在你心里,皇上还大不过萧阳月了?”
“阁主大人是皇上的臣子,属下是阁主大人的臣子,二者并无分别。”
白钰抬起头,清秀澄澈的眼直直地盯着戚逐的脸。
他从不敢认为,自己很了解侯爷,只是如今看着侯爷一如既往的俊美面庞,心中却隐隐感觉,侯爷的神情的确有哪里不同了。
也许是染了血的缘故,侯爷的面容多了几分更凌厉摄人的味道。
“属下斗胆一问。”白钰缓缓开口,“侯爷方才与阁主大人打斗时……当真使了全力吗?”
戚逐忽然一伸手,捏住了白钰的下巴,白钰心中一惊,只能抬头。
戚逐锋如刀刃的眸沉沉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白近卫使……你可真叫我左右为难啊。”
戚逐的手指缓缓抚过白钰的颈部经脉与血管,要取白钰的性命,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了。
片刻后,戚逐松开白钰,微微叹道:“我使不使全力又有何区别?左右也不是萧阳月的对手。”
这时,轿帘忽地被人掀开,萧阳月坐在台阶前,他的视线顿在戚逐的伤口上,眸色微暗,道:“白钰,你下去吧。”
白钰回神,下巴处还微微发热,连忙回答:“阁主大人,侯爷的伤还未包扎完毕。”
“我来。”
“……是。”
白钰退下后,萧阳月在戚逐身边坐下,面色平静地帮戚逐上药包扎,戚注视着他低垂的眸,微抬眉峰。
萧阳月的手指似乎比寻常男子还要纤细几分,手心有茧,白生生的,戚逐颇为好奇,这样的手如何能提起那把重剑。
上完药后,萧阳月拿来纱布,从戚逐身后臂膀绕过,将伤口一层一层覆盖住,在侧腰处打结。戚逐吃痛轻嘶一声,道:“阁主大人,不能温柔点吗?”
萧阳月冷冷道:“侯爷,你可知你犯的是欺君之罪?我就是先斩后奏,皇上也未必会怪罪于我。”
“阁主大人是皇上最宠信的臣子,自然是肆无忌惮。”戚逐道,“既然如此,你还替我包扎做什么?”
“侯爷这武功是何时学的?”萧阳月沉声打断,“我又为何从侯爷的经脉处感觉不到内力?”
戚逐:“阁主大人,你久不在武林,有些事,想必你也是不知道的。”
“什么事?”
“当年我一家外出游玩时,我被武林门派掳走,并非是因为那门派掌门人看上了我的容貌。”戚逐道,“而是因为,门派掌门人在寻找拥有隐脉之人。”
萧阳月皱眉道:“隐脉?”
“阁主大人,你可体会过体内经脉寸寸断裂之痛?这种痛苦更甚于肌肤凌迟、活活剥皮。拥有隐脉的人不同于寻常武者,可以不利用体内经脉疏导内力,此类人在武功造诣上,往往会比寻常武者更高,且因身体经脉断裂,无法通过探查经脉的方式来判断是否习武。
“能练化出隐脉的人,大多为十四到十七之间的年轻男女,练化的方法是,将此人体内经脉尽数切断,后又向其体内注入大量内力真气,若能承受这股内力而不爆体而亡,则此人便可能练化出隐脉。
“随后,这些人会被日日灌下大量的虎狼之药,这些毒药需以内力压制排解,用以逼迫他们迅速增长内力习得武功。若无法逼出这些毒药,这些毒药会慢慢毒害一个人的心智,将其最后变成一个只知吃喝拉撒的傻子。”
贤坤侯府的嫡子在十六岁时曾被贼人掳走一事,人尽皆知。关于这件事,坊间传闻颇多,但最多被人议起的,仍然是戚逐因容貌俊美而被掳去。
贤坤侯府将戚逐寻回时,已时隔四年之久,当时正值朝廷文臣集团鼎盛,皇上正暗中培植武将势力,为了表达对文官的体恤,便寻了个由头封赏文官,破例封贤坤侯府嫡长子戚逐为世子,赐三代平级袭爵,也算是对贤坤侯府失子复得的安慰。
“四年不见天日、受尽折磨是什么滋味,想必阁主大人心里有数。”戚逐沉声道,“我的确是那万中之一才有的隐脉之人,才熬过了那些痛苦,我这武功便是这么来的,若非如此,贤坤侯府早已后继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