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多得有闻人竹雨这个古板的老先生,所以向来都不推崇铺张浪费。
他常常在闻人晏耳边念叨,说:“比起生民离散,我们的所有苦恼,都不过是无病呻吟。比起日晒农作,我们所有的操劳,全都不足挂齿。”
一溜烟的训诫话,苦口婆心地想要把闻人晏给训出一个圣人该有的样子。
从前还是六岁孺子的闻人晏,曾觉厨房所做的饭食不合口味,就把足足半盘肉给扔了。
闻人竹雨得知此事,不仅打了他的手板让他长记性,还令五六个童子跟在他身后,日夜不停地念诗,从“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背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连着念了三天,硬是念出了他如今这幅勤俭节约的好心肠。
原本不久前,在厨房里头削没了一个土豆已经够让他心痛了,让他就这么把这一桌吃不上的饭菜就这么倒掉,更是不可能。
府中下人并不少,能把饭菜分与他们。
但这可是阿寻亲手做的饭菜!
他还一口都没吃上!
殷寻目光从那说话的属下身上,慢慢地转向闻人晏,原本冰冷无伤的神色平白多染上了几分柔和。
他定神看了看闻人晏可怜巴巴的目光,似乎能从中读出闻人晏心中连绵不绝的哀叹,于是温声安抚道:“先回去吧,日后……如若你还想,我还能再做与你。”
闻人晏听着原本的委屈劲消退了些许,但还是有些不甘。
最后大步回到桌前,一手挑了桌上的甜点,胡乱塞了自己一嘴。不等自己尝出来多少味道,就鼓着腮帮子,认真地与殷寻评价道:“好吃!”
说罢,才从口中尝出了些许味道。
阿寻做的甜点,是桂花糕。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坦白
临江城到均天盟, 像闻人晏他们先前那样坐在画舫上慢悠悠地飘,也不过是两个时辰。这脚程再赶一些,一路快马穿行,时辰可以缩减上一半。
抵达均天盟后, 闻人晏就马不停蹄地先去了地牢查看情况。
途中, 属下把先前嘱托好要给他的留书呈了上来。
留书一打开,确实是事无巨细地把这些天的情况都写了个遍, 甚至不忘连给他们送了些什么吃食都一一记录好, 谨慎得生怕漏掉丁点细节。
只是这一手字,本该方方正正的汉字变得歪七八扭, 横竖撇捺全都缠在了一起,生动地向人展示了什么叫做狗爬……闻人晏一阵额头抽疼,心里一闪而过一句, 果然还是阿寻的字好看。
他扫了两眼, 就放弃了挣扎, 将这一大沓纸叠起来收好,望向那属下。
属下颇为不好意思地用指尖扫了扫鼻子,他也知道自己的字不好, 非常上道地向闻人晏口述了起来:“孔开济这几日其实一直都很安分,从来没有离开过地牢, 唯一一次离开, 是在盟主离开前去丐帮后, 我们收到少主您的传信,说让我们把孔开济他调转到丙字水牢里去。”
丙子水牢正是先前闻人晏嘱托苏向蝶关押那个在寒衣节祭典上偷袭的红面将军的地方。
“你说,我传书回来?”闻人晏问道。
听到他这么问, 属下反应过来, 或许闻人晏其实并未传书, 一时话里有些紧张,不安道:“我们确认过是少主您的字迹,也有您的盖印。”
顿了顿又补充道:“后来等温神医到了,我们还奇怪,少主您怎么不一趟给我们交代清楚,还拖温神医又递了一封,不像是您的做派。我们把孔开济押到丙字水牢后才发现……”
还没说完,就听闻人晏打断问道:“那个传我亲字书的人是谁?”
“是个小门房,”属下皱了眉,想了片刻才报告道,“那人先前是个乞儿,后来才到盟中,先前是个扫堂的,后来才被调去当门房。”
说着那属下很是不安地又看了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后的殷寻一眼,再次徒劳地压低声问道:“少主,可是我们盟中出了内鬼?”
就听闻人晏轻飘飘地答道:“人心难测,我们盟中这么多人,有三两个生了异心的,存了坏念的也是正常事。”
殷寻一直都并未太过在意那属下打量的视线,只是心中跟着闻人晏的话思索,他想起先前闻人晏给他书的那百来封信,当时闻人晏说,是要拿来试内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