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槐:“为什么?!不要啊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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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府三天就差人来送一次聘礼,方府已经快被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满了。方棠渐渐认清现实,干脆破罐破摔地让底下人自己挑点好的拿去,爱拿什么拿什么,不必来问他。
婵松挑了几段好看的布匹和丝绸,兴冲冲地过来给方棠显摆:“少爷,你看,我打算拿这个做新衣裳,怎么样?”
方棠无精打采地摆摆手:“随你。”
婵松把布料放在桌上,拢了拢裙子,把内室的帷帐放下来,伏在方棠床前,问:“少爷,你真的这么厌恶这门婚事?”
方棠:“岂止厌恶,先不论那栗延臻心性如何,让我屈身国贼,就已经是奇耻大辱,居然还要我嫁!凭什么不是他嫁!”
婵松哦了一声:“那少爷,要是他嫁,你是不是就乐意了?”
方棠看了她一眼,忽然朝她勾勾手:“来。”
婵松好奇地凑过去,听方棠要说什么。只见自家少爷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出把半臂长的短刀,噌的一下拔出刀鞘,刀锋上凛凛寒光顷刻间映亮内室,晃晃灼目。
“少爷?”
方棠冷冷看着那刀,说道:“我方家世代忠良,若不是为了报陛下知遇之恩,我现在就杀进栗府,要那佞臣之子的首级。大婚当日你来替我更衣束发,将这把刀悄悄放进婚服的衣袖,我随身带着入栗府。”
婵松恍然大悟:“少爷你是要……”
方棠点点头:“我方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倘若那纨绔的心性果真暴虐无度,我必不可能委身宵小,不如一刀了结那厮,再一把火烧了洞房,玉石俱焚求个痛快。”
“少爷,到时候我们护送你杀出栗府,咱们逃出城去好了。”婵松道,“放心吧,有我们呢,少爷。”
方棠将短刀收入鞘,目光冷峻,沉静如刀。
大婚当日,皇城内锣鼓喧天,十里锦绸迎亲送嫁,天子亲赐亲王大婚仪仗,令栗延臻骑青骢马亲迎方棠入府。从城东到城西,一路走一路撒喜糖和碎银,引得满城百姓纷纷涌上街观看,一时盛况空前,万人空巷。
栗延臻身着衮冕锦衣骑在马上,随着迎亲队慢慢到了皇城大街,听见路旁跑过的小孩在喊着些什么,就问属下:“他们在喊什么?”
身旁的侍卫侧耳听了听,说:“公子,那些小孩儿在唱‘将军且走马,迎娶探花郎’,在说您呢。”
“哦。”栗延臻没什么反应,点了点头。
纵马到了方府门口,八抬大轿往府前一撂,就等着新娘子出来了。栗延臻骑着马,左右等了半天没见人出来,有些奇怪,便问侍卫:“怎么回事,我们来早了吗?”
侍卫跳下马去,和门口迎请的小厮丫鬟交谈了几句,回来说:“公子,说是编修大人还在梳妆,要您等等。”
迎亲官皱了皱眉,说:“少将军,还请您着人催编修大人快些吧,别误了吉时,陛下要问罪的。”
“等等呗。”栗延臻甚是无所谓,“不梳妆好怎么成婚啊?闻修宁,你让人说一声,就说不着急,我等会儿。”
迎亲官被他噎了一下,然而这位是当今朝廷大司马最受宠的幼子,他是万万不敢得罪的,也就没再说话,一脸无奈地随队等候。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方棠终于被一众侍从簇拥着缓缓出府,盖着红盖头,周身散发着十分冷淡的气场,看也没往栗延臻那看一眼,径直被人搀扶着上了轿子。
“吉时到,起轿,回府€€€€!”
大红色的轿顶被摇摇晃晃抬起来,四角的流苏末尾系着上等的红宝石与明珠,整台轿子都奢华非常,比一般富户人家出嫁的排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轿子里,方棠一把掀开了盖头,悄悄打开轿帘看了一眼身后越离越远的方府,眼尾滚下一滴清澈的泪来。
他已经没有高堂可以替自己送嫁,以后哪怕是有了委屈也无人诉说,如今功名未成,就要这么只身一人孤零零嫁入栗府,他此刻觉得非常委屈。
方棠抹了把泪,暗自发誓,此后自己定然做天子喉舌耳目,盯紧了这家人,若是胆敢篡逆,他就杀个片甲不留。
栗府的丝竹声响了一天,整座府上宴满了宾客,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比皇宫还要热闹。栗苍今天也难得高兴,多吃了几杯酒,听着众人的祝词,笑得合不拢嘴。
方棠听着外面的乐声,坐在喜床上一动不动。他右手始终紧紧握着衣袖里的短刀,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此刻正在发抖。来到栗府之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种轻松感,反倒外面严防不懈的守卫让他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