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那个夏末,夜里火把支了满山,吵吵嚷嚷的厮杀声乱成一团,染半边天都是红的。
有不明叛军夜袭了短暂驻留此处的护国军。
一举直打伤象征皇权的护国军二百余人,并将患室里重病把守,火伤满背,急需静养那孩子劫走。
门派上都是江湖人,不敢怪罪朝堂的军人,丢了弟子也不敢寻。只能待护国军走净,让南山剑派沦成下饭谈资,丢遍全江湖脸的怒火€€€€
便转嫁到了本应该照护那位走失弟子,却失职偷偷下了山的瘦小少年身上。
他才跑上山门,就被人像块破布似的丢在南山剑派掌门人面前,门徒幸灾乐祸地拿剑鞘抵着后脑,额头死死磕在地上。
手边散着的是好多新鲜糕点,吃食。
粗石地磨得额头痛,膝盖也痛。
背后看戏的弟子们隐隐做笑,笑他破烂得像条瘦骨嶙峋的丧家之犬,还敢嘲人龇牙发狠。
“怕得夹尾的狗才会凶人呢。”
不知哪里传来的嘲笑声刺如尖钉,这些钉子一个个地钊入心门,鲜血淋漓,不断下陷,好在那心室早就是个千疮百孔,成了麻木。
心头无感,一双眸光倒还锋利。
“什么都没有的下等贱奴,只会靠瞪眼吓唬人,可爱得很!”
“嗤哈哈哈!”
这些钉子出不去,沤在里头,反复发炎,感染,终将他串成了个敏感的刺猬。
“掌门。”身后门徒拎着一大个破布包裹走到身前,稀里哗啦从里头倒出一大堆东西。
短剑,臂缚,护腕,走线枪。
剑谱,秘籍。
跟一点点碎银子。
“从木屋搜出来的东西都在这儿了,确实是近些年藏典阁,跟兵器库丢的东西。”
掌门从台阶上下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少年被压着脑袋,只能看得见他个鞋底。
“你怎么解释。”
他咬着牙,不语,眼里恨得通红。
门徒便拿抵着他的剑鞘狠狠一跺,疼得他唔哑出声。
“当年把你捡回来,是看你实在可怜。”掌门冷漠无情的声音在头顶响着,像个活阎王:
“不指望你这瘦瘦小小的能给这山头奉献些什么,怎的带个孩子都看不住,还成了贼,妄图盗习我派秘籍!”
掌门接了身边门徒递上来的七节鞭。这鞭与普通七节鞭不同,大体是粗麻绳制,骨节连接处,镶得却是成人指甲盖大的铜球。
“你并非我门派中人,却偷学武艺,窥探剑法,还盗取秘籍典藏。莫不是以为这山头收留你久了,便可为所欲为?今日,众门徒见证,看我扫清山头杂碎!”
路边捡来的人命不足为重,七节鞭卯足里劲儿,轮风呼啸下来,砰然打在背上。铜球敲上少年赢弱嶙峋道后背,简直就是碎骨碾肉的疼,少年拗得要命,拼死咬牙忍着€€€€
这瘦小身子里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倔气,直咬得满嘴是血,十指都将粗石地抠出坑,也不出半点声。打不服,只会引人怒气疯长,挨得更重。
十几鞭下来早就是个皮开肉绽,粗布衣被血泡得通红,黏在身上,人整个被冷汗泡了个透。
到底是掌门先打没了力气,但门徒把压着他的剑鞘撤开的时候,少年也几乎是疼到麻木昏死,动弹不得。
当着几百名门徒公开的审讯还没结束,南山掌门抱着的是打死人的心思,再揉了手腕起鞭的时候,一大批抓捕逆党的禁军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