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事简单,却也没说……
要杀人啊!
画良之虽是心急,但记得自己当下还是个姑娘家,总不能随他一并从这楼上跳下去,看周围乱成一团,顾不得太多形象,搂起裙子扭头撒腿就往楼梯跑去。
哪知连一半都还没跑到,那裙摆拢腿,迈不出大步,只打拐角处转过去,忽闻又是阵阵惊叫,接着楼内阵阵不妙的脚步声震得成雷。
画良之从楼梯缝隙间向下一看€€€€
竟是四处涌来大批身披软甲,手持刀剑利器的家丁!
这……
大昭明令,家丁可携短剑棒棍以护身,单言披甲长刃,皆为禁止。
家丁……家丁岂可持刀披甲!
这是……暗养私兵啊!
那群家丁气势汹汹,从惊散人群中硬是挥劈出条路,将桂弘与死尸团团围住。
为首根本不忌什么皇家血脉,只举刀怒言:“大庭广众,杀人夺命,当这是哪里这般胡闹,芙蓉苑一不听江湖规矩,二不屑朝堂势力,管你姓甚名谁,出身为何,在我芙蓉苑闹事,便是要偿命!”
再见桂弘何来破敌之路?不过独自一把长剑,要敌的却是百数家兵!
画良之赫地捂了嘴,幡然顿悟。
忆起先前冯思安曾与他告明之事,陈皇后兄长,刑部尚书陈太訾生前曾在他处暗培私兵,权势滔天€€€€
而今他便是要当皇城官家大户的面,掀出陈皇后隐在芙蓉苑后的庐山真面目,揭露其暗培私兵的事实,顺便好引陈太訾的私兵出洞。
陛下生性多疑,多年来未曾从大皇子身上引疑的原因,不过是因他这长子性格颇为庸俗,不善心机,多喜寻些欢心事,或也是因为打小便觉得这江山今后就该是他坐,便不会主动勾结政党,不做些画蛇添足之事,也不闹什么幺蛾子。
陈皇后母仪天下,为人阔达,看起来不像是后宫勾心斗角,善妒害人的主。
但今日桂弘一闹,这事一出,在座都是些又名有脸的主,皇后暗掌芙蓉苑,栽培私兵的消息传出去不过瞬时,便是要他父皇再无全心可信之人,要这大局动乱。
是了。
画良之越是这样想着,背后就越是发凉。
他要在乱中,伺机而动。
画良之看向逐渐被逼至绝路的桂棠东,依旧猖狂带笑。
他在引蛇出洞呢。
拿什么引。
拿他的命引啊!
原来他张口说的那些“不曾觊觎江山”的话都是真的,他不想要这江山,皇权,他是真觉得那皇座脏透了,或说他到底没那般强硬果敢的雄心壮志€€€€
他心中要的复仇,不是夺得正统,翻案以告怨魂。
许是十多年来孤身孑孑,早让他生出不自信、且孤独刺骨的怯,以至于不敢奢望太多,他根本不信自己真能走上天子之路,他没那个勇气。
于是那复仇便成了几近幼稚的,报复。
若是诸事不成,他就会用自己的命,以自己的死来折磨他父皇。
他知道父皇对自己的疯病深感自责,所以他偏就要自己疯得更厉害;知道父皇对他放任富养,是出于内心不安,所以他偏就要过得不好;知道父皇想让他活着就好,他便要死在皇权争夺的血祭里。
幼稚,天真,却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