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今日回来的挺早啊。”柳枫方一见人,看他面有阴云,想也知道是为的自己担心了,立刻便解释道:“只是黄口小童玩耍时候没注意,碰了一下,我避让不及,不小心摔的。”
张继同他相处久了,对这话也是将信将疑,只上前碰了碰他的腰腹,沉声道:“去里面,让我看看。”
“只是有些青紫,瞧着骇人,其实没什么要紧的。”柳枫拂开他的手,一本正经:“我是大夫,用得着你看?”
“跌打瘀伤我在军中见多了,未必不比你清楚。”张继作势要将人抱起来。
“好了好了,我自己能走。”柳枫不要他扶,自己撑了桌子起身,慢慢踱到屋内,小仆跟在两人后面放下床前帐幔,很有眼色地退到远处。
柳枫一面解开腰襟,一面道:“街对面王伯前些日子中风了,家中无儿无女,只有他收养的三个小孩,大些的还能照顾他,小的根本弄不清楚事,我当初说好了月后去看他,不好食言的。”
张继帮他捋起衣裳,垂眼便瞧见他后腰处不小的一块血瘀之色,眉心一皱:“这伤哪是摔得出的?究竟怎么回事?”
“真的是摔了。”柳枫回身看了他一眼:“当时挎着医箱,不小心磕到了,好在箱子没事。”
“什么时候了,你还管那破箱子?”张继轻轻抚摸着他那淤血处,果然已经肿起。他稍稍施了些力,想知道有没有伤着骨头。
“嘶……”柳枫抽了口气,扶着肚子躲开他:“别碰,不是说了没大碍!”
“都肿起来了,你前阵子还闹腰疼,这时候说没事给谁信?”张继嘴上不饶他,手倒是收得很快。
柳枫腰间确是酸胀,只是这感觉已连着几日,腹中沉沉,想必不是今日摔跤之过。
“不信拉倒。”柳枫重新整理衣带,低头瞧着自己望不见靴袜的小丘一般的胎腹,忿忿道:“我再是腰疼,也是你这不听话的孩儿闹得,怪不得旁人。”
张继登时不再言语,偏是因为他着人打的那医箱,太结实,竟反倒伤了柳枫。
正值柳枫重新罩上外衣,忽有外院护卫抱拳在外,报称:
“将军,柳从善柳老爷到了。”
柳枫一掀帐帘:“柳老头来了?!”
那便话音还未落地,就听一中气十足的男声从院外传来:“呦!这地方漂亮!”
张继担心柳枫腰伤,叫他慢些走,自己先去迎了柳从善。
“你便是张继吧?”
甫一出屋,不远处便大步流星地走来一位灰袍长者,腰间挎一扁竹箱,容貌周正,声量充足:“小柳儿呢?听说是他把你拐了,怎么小娃娃跑去他肚子里了?”
张继尴尬地笑笑,正色恭敬道:“柳伯父,晚辈不及远迎,失礼了。”
柳从善挥挥手,想是不在乎他这些礼数:“他慢腾腾做什么呢?”
张继刚要解释,便有柳枫罩着外袍,忙手系着衣带从屋里快步走出来,高兴道:“你终于来啦,再晚来几日,保不得你这孙孙都出来了!”
柳从善看他一副急匆匆,衣衫不整的模样,挡手问一旁的张继:“我不会耽误你们亲热了吧?这青天白日的,身体再好也不能由着他呀……”
张继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是他今日受伤,我帮他看看。”
“哦……原是看伤呀……”柳从善若有所思,讳莫如深地看了张继一眼。
张继本叫人打扫了待客的膳堂,几人见面一热络,转眼间便到午时。柳从善是二人长辈,张继邀请他去膳堂就座,他张目四顾,指着荷花池上的桥亭,直说:“你府上前厅护卫太多,我是不自在的,小柳儿肯定也不习惯,不若我们就在这亭子里吃吧。”
三人于是就座。
张继吩咐小仆可以布菜,正在这档口,柳从善转眼望着坐在那挺着肚子偷摸揉腰的柳枫,笑吟吟道:“身子怎么样呀,手拿出来我号号。”
柳枫胳膊一伸,如实说:“早上伤了腰,现下有些酸疼。”
柳从善摸了他的腕子,闭目切脉,一睁眼,说道:“小柳儿,之前的事情我不过问你,你也长大了,要做别人阿爹了,自己的身体自己应当要知道。”
柳枫知道他是在说两年前那个有缘无份的孩子,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作出个乖样子。
张继坐在一旁听不懂这父子二人打的哑谜,关切道:“柳伯父,他身子无事吧?皇城里没人敢驳他的诊,晚辈只怕他身子不适不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