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空青刚开始听说的时候还想过沈常山可能是无能为力被迫接受现实,可事实却不是。
两人坐在院子里喝了几杯浮着茶碎的热茶,沈常山才用穿着的围裙擦着湿漉漉的手从厨房出来。
“家中简陋,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沈空青见他过来,搬开一旁的凳子让他落座。
杜远志道:“都是兄弟,说这些话做什么。”说着给他倒茶。
沈空青也调侃道:“看你们夫妻和睦,大志羡慕还来不及。”
“这话说的不错,我就是羡慕。”杜远志承认道。
有了这两句打趣,沈常山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娶妻当娶贤,这两年要不是恬姐照顾的好,我这腿还不知道怎样。”
方恬的年纪要比沈常山稍长一些。
杜远志道:“只要你们夫妻合心,日子总能越过越好。”
沈常山拍了拍自己残缺的右腿,说道:“虽然这腿是残了,可好歹给家里攒了些薄田,如今官府发下来的十亩地不用交税,每月还有三斗米,只要不闹旱灾水涝,便是住在这破房子里我也心甘情愿。”
陈朝对于残兵和解甲归田的战士待遇各不同,阵亡的直接发八十两抚恤金,而残兵和战士各领三十五两。
区别在于残兵还有田地十亩、免税和月米三斗。
而战士只有荒地一倾、免税和若干粮食。
沈常山虽然退的早,但今后只要老天爷成全,日子苦是苦点,可不愁吃喝。
沈空青道:“人心里有盼头就不会空着,我刚从战场捡回这条命的时候,就想着回家吃饱睡好,管它陈朝澧朝,与我何干!”
沈常山哈哈大笑两声后说:“大志说最后这一仗打得凶险,若不是少将军力挽狂澜,还真被那澧贼过了线不可。”
“他骗你的,想要过线哪有那么容易,不过的确是凶险,那狗东西皮糙肉厚,刀都砍不进去...”沈空青正想比划着仔细说说,忽然被杜远志拽住手,他一愣,循着杜远志的暗示看过去,叶天冬不知何时站在了篱笆外面,许是听见了他说的话,脸色有些白。
沈空青一僵,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冬哥儿...”
叶天冬望着他,抿着唇,眼眸闪烁,沈空青以为他是吓到了,下意识道歉:“对不住,我没看见你过来。”
叶天冬摇摇头,问沈常山:“常山大哥,我家的醋用完了,我来跟你借一些。”这当然是借口,他本意是找机会过来好跟沈空青说上两句话,却没想到听见这让他后怕的话,那澧贼这么凶残,青哥在对付他们的时候一定吃了不少苦,难怪迟了数月才归家,脸色还那么差,整日得窝在床上休息。
沈常山没多想,有时候他家里的东西用完了,恬姐也会去前边找叶天冬借,因为叶家和气,这是邻居们都清楚的事:“你稍等,我进去拿。”
叶天冬把手里的陶瓷罐递过去。
沈空青帮他接过来交给沈常山。
拿罐子时两人不免视线交错,沈空青见他脸色还白着,有些担忧,又凑到篱笆边上悄声问他:“吓到你了?”
叶天冬点头又摇头。
沈空青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可担心小竹马又因此更加害怕自己,便安抚道:“我们杀他们是迫不得已,如若国泰民安,谁也不想...”
“我知道。”叶天冬打断他:“你们能回来就好。”
沈空青止了话头,看着他,轻轻嗯了声。
还在原位上坐着的杜远志看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交谈,轻咳一声彰显存在:“冬哥儿,要醋是做什么好吃的?”
叶天冬这才看向他:“没,我阿娘说想吃酸辣土豆丝,我便打算今晚炒一些。”
“哟,这东西好,开胃。”
叶天冬听他这么说,便主动道:“那我一会多炒一点,给你们也送一碟,你们是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