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和肩颈被轻轻揉搓,搂在他腰间的手臂温暖有力,燕云潇渐渐放松下来,呼吸渐沉。
这是自七岁以来,他第一次在黑暗中睡去。
翌日朝会,闭关一个月的皇帝出关,百官皆是激动欣喜。
一个月前,皇帝闭关的消息太过突然,有官员怀疑皇帝被林鸿和谷源成软禁了,派入宫中的探子一波接一波。
前几日燕云潇写了道口谕,百官看到熟悉的字迹,终于放下心来。
而现在,皇帝终于完好无损地出现了。虽然清瘦了不少,好在风仪精神一如既往。
今日朝会开始时,山呼万岁声格外响亮。
燕云潇含笑让大家平身,又说夏宫的避暑之旅取消,他实在心中难安,特赏百官每人一套御贡的苏绣蚕被,消暑钱加倍。又说腊月带大家去冬宫避寒。
百官俱是兴奋谢恩。
自内力丧失后,燕云潇说话声便少了中气。往日朝会时,他声音清亮但沉实,站在金殿最后的人也能听清楚。但现在他的声音又轻又软,明显气短。
有官员已经猜到了,皇帝前一个月怕是染了疾,故对外宣称闭关。也是,皇帝从来不信佛不信禅,怎会突然请禅师入宫讲经?
不过无论是发生了什么,好在已经过去了。
便有官员上奏,请皇上保重龙体,接连几十位官员诚恳地附议。
燕云潇听到这些话,知他们已猜到了,也不辩驳,只微笑着说:“朕知道了。”
看到这么多人真诚地关心他,燕云潇心里有丝感动,连看那些尖酸刻薄的老学究都顺眼了起来。
散朝后回到寝宫,燕寻后脚跟了上来,一脸失魂落魄。
燕云潇发现他的神色异常憔悴,关心道:“你怎么了?”
燕寻呆呆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昨儿听完墙角,燕寻一整夜没睡。一想到他最亲的哥哥和他最大的敌人真的搞在一起了,他就难受得不行。
燕云潇皱眉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燕寻突然嘴一瘪,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燕云潇一惊,忙让他坐。
燕寻一边哭一边摇头,坐在地上抱着燕云潇的腿,趴在他膝盖上哭得停不下来,边哭边说:“哥你……你不能不要我……”
“发生什么了?说话。”
燕寻用力摇头:“呜……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不能……”
燕云潇又问了几遍,见他仍是不说,便沉下声音道:“你说不说?”
燕寻一个哆嗦,心里更委屈了,皇兄竟然因为那个奸相而凶他!可他不敢违逆,只好强忍住哭腔,断断续续地说:“他是我的大仇人啊……你选择和他玩……不和我玩……”
燕云潇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啼笑皆非:“好了,哭什么,把眼泪擦干。”
燕寻听话地擦干净眼泪,委委屈屈地盯着他。
“你再过几个月就及冠了,不可随便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燕云潇拿出了兄长的架势,语重心长地说,“有什么事情就好好说,不能耍脾气,知道吗?”
“嗯。”燕寻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问他,“那皇兄,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他?”
殿外,正拿着奏本准备掀帘而入的林鸿顿住了。
两双眼睛,一双在殿外,一双在面前,都期待地盯着燕云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