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指敲着桌面,核桃在桌边咕噜噜滚了圈,“宁旗主不是武山河的人吗,他人呢?”
“和帮主一同失踪了……”手下人犹豫道,“大人,漕帮帮主那边……”
“找,”陆三站起身来,“传令下去,哪怕把宁京都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到。”
“是。”
底下人退下之后,陆三备一匹快马,趁夜来到常远侯府。
他敲开后门,仆役开门,他就戴着斗笠走了进去。常远侯府里,丫鬟挑灯点着廊庑下的灯笼,看见他之后冲冲行了个礼,陆三径直穿过庭院,走到书房外俯身作揖。
“侯爷,陆元温陆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陆三转过身,看宁荣正在练字,淡淡墨香味弥漫在书房里,他绝不信宁荣会闲到这个地步。
他站在原处等了会儿,看宁荣仍一笔一划头也不抬,练得十分认真。
“侯爷今个儿倒是好兴致,”陆三笑了下,终是在书桌边甩袍落座,撑手向宁荣时瞬间收住笑容,“敢问侯爷,武山河在何处?”
“嗯?”宁荣偏了偏头,狼毫尖上蘸了墨,“漕帮帮主……他不在漕帮?”
“这天下有何事能瞒得过侯爷。”
“那本侯爷记得没错的话,你离开漕帮的那天,武帮主可是要活活烧了你。”宁荣写了个永字,仿佛终得空一般抬起头看了陆三一眼,“如今急哄哄地找上门来,怎么,这是对旧主子心有愧疚?”
陆三摩挲着指腹,没核桃在手,心中没来得一股不耐烦。
当初他在淮南的时候身份暴露,按帮规,当执火刑。
他心知肚明,那天如果不是武山河掐着点等同仁镖局的人过来救他,帮规森严,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他们俩相识近乎十年,虽比不上嵇宜安于武山河的救命之恩与兄弟之情,但这十年也算是风雨同舟,只稍一个眼神或是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和要做的事。
其实,陆三有时候想,武山河或许并不是完全不知他是朝廷中人。只不过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说出口。
“有些地方你很像我,”宁荣转了转手中毛笔,“说说看,武山河失踪的原因。”
“是我错了,以为他们的目的只是借漕运,偷运私盐,”陆三身子微微后仰道,“可贩卖运送私盐固然能牟取暴利。但还有一着后手,就是在我离开之后,趁漕帮内中虚空对他下手,借机掌控漕帮,控制水运。”
这些事原本就起于朝廷党争与皇嗣之争,他们心知肚明。
西平党人站的是北平王赵麟的队,缺钱,就钻盐政的漏洞;需要水运,就盯上了漕帮的势力。
所以他们借私盐的事让陆三这位副帮主离开漕帮,使得武山河作为帮主,短暂地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又在暗中算计,要的就是现在漕帮的群龙无首。
“不错。”
“控制住漕帮的帮主等同于控制住整个漕帮,我不信那些人现在就急不可耐地杀了他。”陆三倾身看向宁荣,“侯爷有法子救他吧。”
“本侯之前就和说过这局棋太大,你下不来。”宁荣提起袖子,又接着练字。“法子倒是有,回来接着做我手底下的鹰犬,区区一个武山河,倒也不是难事。”
“这必不可能。”
“那没得谈。”宁荣吸了吸鼻子。
“如果侯爷救他,他必定心存感激,漕帮的势力也能归属太子。”
“此人天生反骨,做不了奴仆。”
“那侯爷觉得陆某就做得了吗?”
宁荣无动于衷。“已经做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继续做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