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赵敛深知不该戳人痛处,背过身不看他,替他解围,“唱得真好,都把我给听哭了。”还假装拿袖子擦眼泪。
谢承€€擦干净泪水,强笑着说:“多谢二哥。”
“身陷情中,流眼泪也正常。只能说你心昭然,喜怒哀乐如何,都在脸上了。”
听到这句“你心昭然”,谢承€€一怔,耳边歌声飘渺了,他很久才想起来眨眼。
赵敛当然不懂他意,疑惑道:“怎么了?”
“不瞒二哥,在叫‘承€€’之前,我的名字就叫‘昭然’。”谢承€€忽作揖。
“谢昭然?”赵敛喊完才意识到,“失礼了。”
他思量半晌,重新端正了手臂,也欲和谢小官人作揖,却不巧听见有人呼唤:“€€哥!”
谢忘琮从桥上赶下,步履飞快。她路过朱雀河的船,听见悠扬婉转歌声,偏头看了一眼,与船上愁眉的歌女对视。
“南来飞燕北归鸿,偶相逢,惨愁容。”[2]
歌声断了。隔着水与月光,谢忘琮与歌女遥望数久,直到她不知不觉下步桥边,那艘船缓缓飘到另一头,消失在桥洞之下。
视线也断了。
“阿姐!”谢承€€朝她招手,“你怎么来了?”
谢忘琮心思转过来,怪道:“你好说,这么晚不回家,跑到这里听曲!哪来的闲情逸致,书也不读了,枪也不练了!”
她教训完,走到弟弟跟前去,与赵家二公子抱拳行礼,说道:“不知赵二公子在此,失礼了。”
赵敛回礼再说:“是在下唐突,带着他瞎逛。这就放他回去了。”
那歌声又飘起来,把三人又吸引过去。月明风清,歌悠浪平。
“回家了,€€哥。”谢忘琮道。
拜别赵敛,歌正好唱到最后一句,“后会不知何处是,烟浪远,暮云重”。
赵敛望着谢家姐弟离去的背影,还闻到最后一点蜡梅香,和歌声一样,都飘远了。
“谢昭然。”赵敛自言自语,他好像想起什么,在桥下喊过桥的那人,“谢小官人!”
谢承€€停住脚步,低下目光,在黑暗里寻找赵敛的身影。
“明天再跟我比比吧,不要比剑,比刀!”赵敛说。
“好。”谢承€€笑起来,“望二哥赐教。”
赵敛目送谢承€€过桥,又喊:“谢小官人!”
谢承€€在桥上望着他。
“咱们以后在书院能不能多说话?我怕你无聊,我有很多话的。”赵敛说。
他看见谢承€€笑了,嘴也动了,就是没听清说什么。他还想再问的,但是白玉馆的船又来了,谢小官人作揖完回家去了。
赵敛迷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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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寅近日总睡不好,翻来覆去不得眠。
先前他叫韦霜华找株蜡梅来种,如今已移栽好些时日了。树挪了地儿,不太好活,李€€寅每日都要跑到崇政殿外看,恨不得就睡在梅树边上。
睡不着了,闭上眼又想起来蜡梅。春日里,蜡梅花早就凋谢,要等它开花,恐又到年末。他心急,胡思乱想道:如若春夏也能开,就能瞧出来这蜡梅香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