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已经淹到下巴,木朝生仰着头,用力拽着绳索,连声音都很难再发出,也睁不开眼,胸口闷得喘不上气,只能大口喘息着。
意识已经有些溃散,他到这个时候连想一想别的事情都已经没办法做到了,怔怔地、艰难地呼吸,而后便感到绳索松了松。
那个人似乎松了手。
木朝生长长吐出一口气,却也不觉得生气或怨恨,彻底脱了力,坠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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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将近,为展示国力,宫宴必不可少。
往年的宫宴都由吴家全权负责,今年季萧未却自己动了手,先行定了安排。
吴家觉察到威胁,叫吴信然到宫中商议,实则为警告。
季萧未兴致缺缺翻着案上奏折,吴信然说了许多,他一句都不曾仔细听,压根没将这所谓的警告放在心上。
眼见他这般模样,吴信然咬咬牙,道:“今年若减员进宫,只怕诸多臣子会不满。”
“若是不满,杀了便是。”
“陛下!”吴信然道,“政事并非儿戏。”
“是否是儿戏倒也用不着吴御史的教导,”季萧未掀起眼皮打量他片刻,神色自若,“朕身为太子时便已跟着太傅学过治国之道,父皇在世时也悉心教导,莫非吴御史对先帝的教导还有何不满么?”
指责先帝乃不忠不孝,吴家想稳住名声,不敢妄言,吴信然只能止住话题,将其忽略过去。
不曾想季萧未却咄咄逼人起来,看样子势必要从他那里得个答案,道:“父皇从前教导朕,穷则变,变则通,与时宜之,如今方才迁都不久,国库空虚,办宫宴已是勉强,行个面子,若再大张旗鼓,空缺的部分,莫不是吴家可以将其顶上?”
没等吴信然接话,他又接着问:“或者,你是觉得父皇所言不对,需得固步自封,不能做任何更换?”
吴信然道:“臣绝无此意。”
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拳,男人似笑非笑,也不想撕破脸皮,赔罪道:“是臣没能考虑清楚其中关窍,陛下恕罪。”
季萧未没吭气,只拨弄着手中小杯,神色冷淡。
殿中短暂地安静了片刻,阿南匆匆自外头进来,本欲开口,见吴信然在殿中,便又将话咽了下去,俯身同在一旁服侍的桃子低语两句。
桃子脸色骤然大变,本就不便留在殿中,这便转身随着阿南往外走。
出了殿门脚步便快起来。
季萧未听着外头的动静,把玩杯盏的手忽然一顿。
桃子是他故意放在木朝生身侧照拂的,知晓这二人关系亲近,形同亲姐弟,倒也放心。
如今匆忙至此,只怕是木朝生出了事。
想到此处便忽然感到心下一慌,来不及回避吴信然,顿时起了身跟着一同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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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晓怎么落井的,”先前赶来传讯的侍从道,“二少爷背着小少爷从院中出来,便叫奴才去捞人。”
他没敢将白瑾不许他去救人的事说出口,只跟着季萧未匆匆往原处赶,“木小郎君手受了伤,井水又凉,没力气上来,奴才迫不得已才到此处寻求帮助。”
木朝生失宠一事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侍从本想着季萧未或许不会出面,没想到却亲自来了。
看这幅着急的模样,那些谣言只怕没一句真的。
季萧未只觉得胸口有点疼,他身体不好,剧烈行动之后便想咳嗽,但如今事态紧急,没办法停下脚步,忍久了更觉得疼痛。
他没表露出来,也没说话,脸色冷得可怕,转眼便到了井边,将外衫脱下,没过多犹豫便抓着绳索下了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