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怒声渐止, 静默须臾, 昭元帝道:“进。”
柳柒迈步入内,对昭元帝拱手揖礼:“臣柳柒问陛下安。”
昭元帝抬眸看向他, 紧皱的眉稍逐渐展平:“柳相来此有何要事?”
柳柒从赵律白身上收回视线,恭声道:“听闻中书令参奏了太子, 臣是为此事而来。”
昭元帝冷哼,指着赵律白道:“你让他自己说, 中书令参他之事是否属实。”
太子赵珩,以身为饵,借春€€围猎构陷胞弟。
柳柒恭声道:“臣愚钝,三殿下既说自己是冤枉的, 当初在天鹿苑时为何不解释, 偏偏等到陛下册立太子之后方才开口?”
昭元帝拧了拧眉。
柳柒缓缓蹲下, 对跪在御桌前的赵律白道:“殿下是储君, 当德行磊落, 还望殿下如实相告, 春€€落马之事是否与殿下有关。”
赵律白目不交睫地看着他, 眼底泛着水色:“与我无关。”
昭元帝怒然转身:“你还在狡辩!”
“儿臣所言属实€€€€”赵律白哑声道,“在围猎之前,儿臣的确动过这个心思。赵律衍有母妃疼、有舅舅爱,陛下又处处偏袒他,儿臣自知争不过,便只能出此下策,想着自己受了伤,陛下就不会早早把儿臣遣去封地。但是儿臣并未真的这么做,是赵律衍买通了儿臣身边的人,他们将计就计,致使儿臣落马受伤。”
“打从一开始你便想过要设计你弟弟,还说与你无关?”昭元帝呼吸急促,“你又何尝不是将计就计!”
赵律白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昭元帝气急:“师中书参你的另外几条,你认也不认?”
赵律白沉吟不语。
昭元帝拾起那本奏折,再次问道,“可否要朕把这些说出来?”
“不!父皇!不要!”素来温文尔雅的赵律白仪态尽失,膝行向前,一把抓住昭元帝的袖角,“儿臣认,儿臣认!”
柳柒并不知师旦参的另外几条是什么,可他着实没料到赵律白竟就这么认了。
构陷手足、欺君罔上、不忠、不孝、不义。
任何一条都足以废掉他的太子之位。
昭元帝拂开他的手,淡声道:“柳相,太子殿下德行有亏,你说朕该如何惩罚他?”
柳柒撩开袍角,在赵律白身侧跪下:“臣以为殿下年幼,尚能改过。”
“他都二十了,还年幼?”昭元帝蹙眉,“柳相素来公正,今日怎这般偏颇?”
柳柒道:“‘公正’二字,并非人人都能做到,也不是时时都能做到。”
昭元帝静静地看了他几眼,倏尔开口:“你在责备朕偏心?”
柳柒颔首:“臣不敢。”
昭元帝哂道:“今日朕若偏心了太子,师中书明日就会在朝堂上让朕下不了台。朕的这些臣子们都厉害得很呐。”
赵律白伏地叩首:“儿臣有罪,自请献出东宫玉玺。”
柳柒愕然:“殿下不可!”
赵律白尚未起身,双肩微微颤抖,依稀可闻几声哽咽。
昭元帝闭了闭眼,无奈地叹息:“朕昨日刚立你为太子,今日便要罢黜,你可真令人失望。”话毕便离开了御书房。
柳柒沉吟良久才扶着赵律白起身:“除了春€€一事之外,师中书究竟还参了殿下什么?”
为何连陛下也将此事瞒着不肯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