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祁缘转瞬又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顿,又问:“可你怎么保证这一定是连秋,而不是董晋升?”
王桓这时冷笑一声,缓缓仰起头凝视着屋梁,沉声道:“一个人疑心越重,自然求生的欲望就越强。文昕也会慢慢长大的,只要在关键的时候提一提他,让他知道到底是谁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真正出手相救,到底这朝中还有谁是真心对他一片赤诚却一直被遗忘在角落,这时他自然就会知道,什么该留,什么该走。”
祁缘并非不知王桓心思缜密,只是王桓的这一番密不透风环环相扣的布局也的确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皱着眉注视着王桓那单薄瘦弱的身体,忽然又想起早前那棋局,王桓那一步送死放在那时,不过是一步好棋妙着,但是如今真正放到人心里,却只让人觉得脊背一阵寒凉。
微微定了定神,祁缘才又问:“那柔化的世子殿下呢?这个你又是如何算计在里头的?”
“算计这个词,你可千万别随便用在这位柔化世子身上,”王桓忽然意味深长地笑着打断道。
又见祁缘一脸茫然,他不由得笑着摇摇头,轻叹一声,将被子往身上提了提,又故作深意地说:“这个...既然我答应了他人,自然就不能出尔反尔了,日后要是有机会,再跟你细说。”
王桓边将那纸团丢进火炉中,边又沉声道:“我这边你也不必烦心了,我定会保证三天后你的脑袋能好好在你脖子上,我这也该去会一会旁人了,顺便也给你探一探咱玉嫣姑娘的消息…”
祁缘也不再多话,又给他过了两把脉,吩咐了青樽一番,乘着日落之色便离开了宅子。
他回到柒月斋之后径直便去到杜月潜的书房,只是推开门后便见杜月潜坐在火炉边上,正将什么要往里丢去。
祁缘顿时快步上前,将杜月潜手中之物一把抢过,厉声喝道:“师父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所有逻辑都是我自己绕的,才疏学浅,还在努力,不必深究,不喜勿喷,谢海涵。
显扬的趴会在后期,前期关于显扬的都是伏笔。
下一章,揭开苹姨秘密。
(最近冷了,都要记得穿衣保暖
第四十六章
◎夜里各怀鬼胎述父辈隐情◎
是夜多云, 天阴欲雨。
杜月潜侧身坐在书案后,背对着房间门口,双眼通红, 正弯腰垂头死死地凝视着他手上的那卷青丝绫锦贴金轴,痛苦喃喃道:“都应该结束了...早就应该结束了...”
他一边说着, 一边哆哆嗦嗦地将手中那残旧卷轴往一旁的火炉边送去。
可心中大概亦是迟疑难下决断,卷轴在火炉上停滞许久却始终不得落下, 然而就在三两火星跳到这卷轴上时,“啪”的一声,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杜月潜却没有感到意外, 随即是一声无奈长叹,握着卷轴的手沉重垂下, 痛苦地合上眼摇摇头, 低声念叨:“都是罪孽啊...”
就在他苦苦伤怀时, 祁缘已经风火行至他身旁,躬身一手将他手上卷轴抢过,冷声质问:“师父, 你这是在做什么?”
杜月潜却只是低头神不守舍地凝视着自己满是褶皱的双手, 片刻后他忽然痛心疾首地沉声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啊...”
“可是那件事你就任由它石沉大海了吗?那是多少人的性命啊!”祁缘忽然一改平常温文之态, 暴躁地嘶吼打断道, 半晌后他才稍微冷静下来, 垂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卷轴,冷声道, “师父,青丝诏此般贵重, 以后还是由我来保管吧。”
“长熙啊...你这又是何苦啊?你已经活下来了啊, 那些事情就算了吧, 王桓...他也只是个孩子啊...”杜月潜话音颤抖。
祁缘却忽然冷静了下来,少顷,他才戏谑地笑了笑,说:“师父,你是还记得齐长熙这人啊...可是当年的齐长熙不也一样…也只是个孩子吗?“
“可是你想要做的事情不会有结果的啊长熙...”杜月潜目光涣散地留在桌面,心中苦笑一声,又说,“现在连沅陵侯府都没有了,王桓他还有什么?你想利用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到最后他会放过你吗?”
谁知祁缘这时却冷笑一声,将青丝诏重新卷好放入怀中后,低声道:“你们真的还是太小看王桓了,那些一无所有的人,发起疯来,那才是叫人害怕啊…”
杜月潜将祁缘从小养育到大,祁缘的性子与曾经的痛苦他比谁都清楚,只是有时候,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这些年间一直在守护的,到底是谁。
“他不是想查清当年沅陵侯府的冤屈吗?我这正正是在帮他,”祁缘冷冷地说,“可是有些事情,他到最后也是一定要知道的,他一直引以为荣的家上门楣,曾经做过什么龌龊见不得人的事,也是该让他好好看清楚了,就算他最后要对我动手,我就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下得了手!”
月光昏昏沉沉照在柒月斋后院里,两个脑袋上还扎着个两个小揪揪的学徒正坐在一排灶炉前,各自拿着一把葵扇正懒懒散散地扇着火,其中一个拿着扇子的手还勉强在上下翕动,脑袋却像小鸡啄米般不停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