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在一边看着, 觉得这人本质阴晦狠毒,不知又要憋什么坏主意, 顺着李爻的话往上搭梯子:“对了太师叔,那牵机处的匪类被我用了针,迷迷糊糊还说了别的。”
“哦?”李爻把手一背, 拿腔作势地附耳过去, “说了何事?”
景平凑近两步, 看似压着嗓子, 其实为了让范洪听清楚:“他说这次胡哈犯境, 羯人是始作俑者, 和咱们朝内的叛徒勾结, 鹬蚌相争……”
“相爷,”范洪打断那二人聒噪的咬耳朵, “事情并非如表面所见,下官有件东西,本来是要承给陛下的,现在面呈给大人也是可以的,”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您对下官心存疑虑在所难免,可差几位将官随衙卫去后府拿,下官就在您眼皮子地下等着,半步不离。”
李爻点头允了。
范洪向衙卫吩咐道:“本官书房,书柜左手第二个抽屉里有个檀木漆匣,你去拿来。”
杨徐向两名内侍庭侍卫使眼色,那二人跟随侍一道去了。
江南三城的太守府全是前衙后府,几人不大会儿功夫就回来了。
范洪接过匣子,在李爻面前毕恭毕敬打开。
盒子里是一块乌黑木头削刻的令牌,牌面上半个汉字都没有,就连令头雕刻的图腾也不是中原之风。
李爻见这东西,眯了眯眼睛:“牵机处令牌,范大人从何处得来的?”
范洪正色道:“实不相瞒,上次缨姝的事情之后,下官自省吾身,虽能力有限,却也竭力暗中查探牵机处在江南地界的动向,任期满时下官放弃晋迁机会,自请辗转于江南界。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府上几位能人的经年暗查,终于寻到一牵机处头头的行踪,”他说到这长长“咳”出一口气,“几日前府上高手暗中围捕,最终还是被那贼人跑了,这是他的令牌。想来篡改加急文书、偷袭花长史亲卫,在洛雨河下毒,是他们所为!下官没想到他们最近搞了这么多动作,本不想打草惊蛇……”
他念念叨叨说了很多,乍听,诸多疑虑都能解释通了。
李爻俊秀的眉头往起扬,垂眼看范洪,笑道:“原来如此,请范大人将围捕贼人的高手传来,我有要事相询。”
几乎同时,天上“轰€€€€”一声响,爆了个雷。
很快浓云滚滚,聚成个巨大的罩子,把洛雨城扣在其中。庭院里的火被风吹着像是活了,要燎到天上去把乌云烤个窟窿,无奈能力有限,只能在火盆里晃得妖冶。
李爻记得景平小时候怕打雷,下意识看他一眼,正撞上对方的目光。许是年轻人体会到他这一眼的深意,眼角泛起很淡的笑来。
李爻眨了眨眼,跟着面无表情收回目光,刚要再说话,外面又是“轰隆”一声。
但这不是雷!
“敌袭!”杨徐低声凛喝,“您让信使送信去胡哈,这便是那蛮王的答案?”
豁出妻儿老母也要纠缠洛雨城?
为什么!
这一刻,郑铮的猜测在李爻心里爆开:里通外族€€€€如果不仅是私通消息呢!?
胡哈、羯人、还有所谓的自己人……指不定真被小景平说中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顿觉不妙,甩开步子往厅外走:“出城!带范大人一起!”
范洪那通糊弄人的解释他一句也不信。
内侍庭护卫得令,左右将范洪一拦:“范大人,请!”
范洪眼看李爻再走两步就要迈进大雨里,他喊道:“相爷慢走,您请看!”他追着李爻。
李爻心急如焚,脚步顿挫,不耐烦地回头,见他捧着那木匣子神神秘秘地揭开匣子盖。
一眼瞄过去,没看出玄机。
李爻问:“什么意思?”
也正这时,他余光瞄见府衙院墙上一道动线诡异的影儿,同时,武人熟悉的、极轻的利刃破风声灌进耳朵。
暗箭!
但目标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