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王爷赐教。”李爻叉手行礼。
“咳。”
辰王托他手肘止礼:“本王不过是消息比你灵通些,不提赐教,”他示意李爻缓步往宫外溜达,“出了五弟的事……阿晟他心里难免扎得慌。想整一整避役司。”
所谓避役是变色龙的别称,而避役司收敛得多是能人异士,归于内侍庭之下,直隶于皇室。
这些人各有出众的能耐,也多有难言的过去,背负命案、重债的大有人在。而他们一朝入避役司,便如变色龙变换颜色,与前尘往事做诀别,世上从此再无“他”。
李爻听爷爷说过,先帝多次想重整暗探机构,因各样的原因搁置了,这避役司一直神秘,规模却极小。
“难怪了。”李爻沉吟。
暗探机构若真想做起来,是需要多点位铺大网的,花费确实不小。
“有了这机构,谁知是福是祸,”辰王感叹,“你如何想?”
“自来福祸相依,一柄刀而已,要看执在何人手中了。”李爻笑道。
更何况,皇上从来都认死理儿,我如何想能干/他屁事。
当然,这话他没说出口。
“你倒向来通透得滴水不漏,”辰王脸上的淡笑一晃而过,正了颜色,“还有一事,郑铮大人恐怕有麻烦了。你可知郑大人当初为何离开都城,去做那巡安御史?”
所谓“郑铮有麻烦”的忧虑,在李爻确定嘉王谋逆时,便已存在心里了。只是他想不通,这跟郑铮离开都城有何关系。
辰王见他呆愣:“你知道城郊烟玉桥头有个离火神君祠吧?三年前,郑大人曾经上书劝诫陛下,以教御民,不可过甚。陛下很不痛快。那之后,郑大人就离开邺阳了,还时不时发奏折回来,将离火教在各地的离谱行为动向报给陛下,陛下起初置之不理,直到去江南寻你之前,郑大人又来了奏事书,听说陛下在御书房里气得砸了东西,碍着师生面子将那奏书留中不发,没给打回去,本王猜还是说离火教的事情。”
李爻皱眉道:“王爷想说什么?”
辰王话里话外只一个意思,皇上和郑铮嫌隙已生。
往深一步想,他是担心皇上因为嘉王的事情借题发挥,除了郑铮么?
李爻突然有点看不懂辰王了。
辰王叹气:“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希望是本王多心善忌,把阿晟的心思想得太窄了。”
话说到这,二人已到宫门口,就此分别。
李爻往自家马车边溜达,见除了府上小厮,景平也正在车边,转悠着随意踢地上的石头子玩,察觉到他来,仰脸给他一个温和笑意。
自打景平知道李爻半边身子发麻,便对他的照顾更加勤勉了,起初十来天,日行三次针,雷打不动。这几天把频率稍缓了些,也是赶着每天正午必有一回。
前几天李爻在府上忙得昏头,外面突然瓢泼大雨下,他才惊觉快中午了,念着景平必得回来,未来及让家人去宫门口接,年轻人已经湿哒哒跑回来€€€€风大雨急,他的伞在半路就给掀了。
李爻当时想劝他变通一点,好歹等雨过了再说。
谁知对方开口抢话:“什么都行,唯独医你身体的事,不能听你的。”
他开始唠叨李爻。他对李爻的身体有种近乎死心眼的执着,一只絮絮叨叨的落汤鸡,可笑又可爱,惹得李爻心里软乎乎,又暖暖的,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恍惚与李爻初见他时重合€€€€那个江南茶馆里,认死理非要还他玉珠子钱的少年,已经玉树淋暴雨,长这么大了。
从宫门口到马车前,只几步路。
二人的过往在李爻脑海里拉洋片似的过,让他眉眼温和,在景平肩头搂了一下,拥着人上车:“一会儿没有急差就在家吃午饭吧?”
景平点头应了:“下午正好去礼部尚书府上出外差。”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李爻笑着问。
景平眼睛登时亮了,没说话先咽了咽口水:“真的吗?”他想了想,“吃面吧,上次你做的酸酸甜甜还带点辣味的那个。”
做汤面少有煎炸,油烟不呛人,李爻心知肚明对方的贴心,笑着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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