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被当殿气晕之后一病不起, 在后宫半死不活地时昏时醒;太子殿下没比父亲好多少, 文书稍微多看一会儿就流泪不止,若稍欠休息就头痛欲裂。
这两天就连代为摄政的辰王殿下都恹恹的,脸色惨白, 走路跟踩棉花套子似的。
也正在这时候, 与搁古军议和之事终于来了消息€€€€对方面上极为在意二王子安危,实际迟迟不交还城池,总在找理由搪塞拖延。
更甚,花信风发来密函告诉李爻, 说探到搁古军似有后方兵力调动。
他们或许是将二王子作为缓兵棋子了。
李爻知道不能再等了,一道奏书递上去, 请求重回鄯庸关,即刻将失地收回来。
辰王没做反驳,痛快批了。
这日晚饭后, 景平推门进书房, 见李爻坐在桌前不知看什么文书:“你怎么又坐这了!”他说着把李爻拉到窗边的躺椅上, “别拿腰伤不当回事, 没彻底好呢。腰骨受力太久, 要落下病根的。”
李爻笑骂他:“€€嗦, 我刚坐那不过一刻钟。”
他嘴上这么说, 人还是是很听话的,老老实实仰靠在躺椅上, 不再让腰身受力,举着文书,又看上了。
景平问道:“最近不是歇着么,怎么还有行文事务缠着?”
“兵部的事,太子殿下拿不定主意,他最近身体也不好。”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景平嘟囔一句,在飘窗边坐下,拉了他一只手,“又要走了。”
李爻把文书随意放下,双手拢了景平,措辞片刻道:“不会太久我就回来了,你好好看家,嗯?”
景平俯身将额头贴在李爻手上片刻,起身嫌弃道:“我才不在都城待着呢,他们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才好。而且看眼下的状况,赵€€八成也会去边关的。”
“为何这样想?”这念头在李爻脑袋里过过,还没来及仔细捋顺。
景平笑着看他:“他想要这天下,但他手段隐晦,显然是在意名声的。现在他朝权在握,还缺兵权,九枚€€杌符在你手上,他不会生夺,更暂不会与你撕破脸。他想要的,是先帝留下的掌武令,所以他需要一个给你雪中送炭的机会。”景平揉着李爻的手,这已经成了下意识的动作。
他话说一半便把后半段藏了没说€€€€皇上该是已经知道李爻要走,也快“诈尸”了。太医院尚有能人,免了他暗中帮赵晟还魂儿的麻烦。
赵晟若是没糊涂彻底,便很快会有所动作。
前不久,景平只想在皇上与辰王的博弈中,弄清旧事;
近来他更想为李爻谋一片安宁。
只是算计深沉又糟污,他不想跟李爻说这些。
他柔了声音问:“文书别看了,早点休息好不好?”
“马上就好了,明早好给兵部送去,你陪我……”李爻话没说完,突然察觉偏窗外有异动,他一下坐起来,低喝,“什么人!”
那里确实有人。
那人没想到被发现,身形一顿。但他应变很快,眨眼的功夫,从窗缝塞进一张纸条,飞身上房跑了。
景平心道:果然来了么。
他快步过去,将纸条拿回来递给李爻。
李爻掀眼皮看他一眼才展开纸,见上面写着:子时先安殿,你与贺泠同来。
字迹很乱,笔力松散,却能看出是赵晟的手迹。
“更衣,跟我入宫一趟,”李爻说着起身往门外走,走出几步又顿下,没看景平,问道,“你神机妙算,早知有这一遭?”
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音。
景平心里一颤,他复盘刚发生的一系列变故,瞬间明白自己哪里露出破绽€€€€他没追送信人,更连开窗看一眼都没有。
他心里一揪,舔了舔嘴唇,不知该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