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二臣贼子 张参差 2334 字 4个月前

片刻不见、思念飘摇, 马蹄不停歇, 景平遥遥一望, 见封泗口墩台已经到了, 好长一片营房, 依着地势盘踞得像条卧蛇, “蛇腹”处有几间屋子亮着烛火。他归整思绪, 向光亮去。

待到近前,见师父的亲兵正在屋外来回溜达, 听见马蹄声响迎过来:“统制已经恭候多时了。”

言罢,引景平进当中一间屋。

这片墩台是前朝中期建的,有小三百年历史,木门手柄都出包浆了。

开门时,门轴“吱呀”一声,是在叫唤“有客到”。

屋内陈设简单,一桌四凳、一面多宝阁空空如也,老旧的木头床只是个光板儿,家具暗得发黑,倒能看出大半是整块小叶檀制的,被岁月打磨雕琢,沉淀出似曾相识、故人还会归来的熟悉。这屋大约历来是高阶将官居住的。

花信风坐在木桌子边端个破碗喝水。

他一早出城来迎押送队伍,念着陈丰好歹救过松钗性命,只在对方手腕上过了一道绳,任其自生自灭地躺在床板上。

“他还来么?”花信风问,当然是指李爻。

景平戒备地看一眼床上:“不知道,府上来了客人。”

能让师叔压下狗脾气把景平先打发过来,客人定有些来头。花信风稍一寻思,知道八成跟皇上有关,当着陈丰的面,不好展开继续讨论。

而这陈丰是个肩不能扛、鸡都不会杀的文弱书生,三脚猫功夫有丁点,自知若敢在花将军面前现眼,“三脚猫”立刻要学会直立行走技能。

他一直脸冲墙认怂,听见有人说话转头,目光落在景平脸上的瞬间先是一顿,紧跟着皱了眉。

他一骨碌起身,戒备地看着景平。

景平摸不到头脑,花信风也迷糊了。

三人六眼、面面相觑间,陈丰神色变换复杂:由诧异转为惊叹,最后隐含出怕和担忧。

“先生见过我?”景平问。

陈丰这些天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此时居然兀自念叨起来:“你……不对,你们年纪……”

这话旁人听来一头雾水,但景平和花信风则皆有所思€€€€

松钗言说蜀中疫患,终结于一位医仙之手,再后来,全村人都死了。

可满村活人,怎么可能被一场火全都烧死?

除非满村都是死人。

从松钗放火烧家逃离、到全村被焚这段时间之中,一定还发生过什么。

事情千丝万缕,关联暗藏。

“我像谁?”景平向来直接,“像当年给你家乡人医病的大夫?那是个女大夫对吗?”

陈丰一顿,片刻点头承认:“对。”

“我跟我娘长得像吗?” 景平小声问花信风。

多年前初见时,李爻就问过花信风类似的问题。但许是花信风视苏素如山巅皎皎月,看谁都不能与她比,所以他也说不出当时的景平到底与她像不像。

后来花将军经年日久与景平相处,才觉得景平跟苏素是有相似的。不是五官轮廓、而是明明知道是不同的两个人,却总是能从一人的言谈笑意中,看到另外一人的影子。

这是骨血的渗染,很神奇。

“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亲眼所见秦先生屠戮全村人?”花信风语调冷了,“确定吗?他一个九岁小孩是怎么屠村的,为何独对你手下留情?”

陈丰像块从茅坑里捡出来的石头,低着头、不说话。

“师父,伏羲九针有能让人乖乖开口的法儿。”景平知道万事皆有可能,对松钗谈不上百分百的信任,可看这陈丰一眼就觉得他讨厌。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源于他多年漂泊、见惯人心冷暖累积下的经验。

就是有这么一种人,素未谋面,但第一眼就看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