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私怨,这事也困扰陈丰多年。
他不明白为什么村子突遭横祸,他没人可怨恨,只得归咎松钗,他也曾想,难道真有所谓的天罚?
但尚存的理智告诉他不是。
他低着头,回忆那个可怕夜晚的每个细节。
“我躲在村头的枯井里,好像听见有人说‘没找玉和……’后面的没听清,然后匪首就下令‘通通烧了’。”
景平眯了眯眼睛,嘴角弯出个挺冰冷的弧度。
“行了,来日方长,回家吧,”李爻怕他钻牛角尖,故意打个哈欠,拉着人就走,“我累了。”
从来爱强撑的人别有所图地说“累了”,景平心间一甜,不宣于口地接受对方的好意。
可猝不及防间,陈丰一扑,跪倒在地:“大人……”他扯李爻的袍角,“我也是被逼无奈,若没有我当年的苟全,你们今日不会知道这些真相,给我一条生路!求求你!”
他看得出自己吐露的信息有用,且仨人里面李爻是那个说了算的。
“我没有杀人放火,丰羽寨最近劫掠百姓,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们只抢粮食、不害命……”
“得得得,”李爻抬手打断他,掏了掏耳朵,“你先放手,放不放你我管不着,要看花将军的意思。”
陈丰讷神,转向花信风:“将军……你……”他眼珠一转,“你是不是喜欢松钗?我告诉你他的秘密,你放了我。”
这话真触动花信风了。
但他不好做主,还是看李爻。
李爻坏笑道:“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喜欢人家,”他冲景平一挑眉,“你说是不是啊?”
景平也笑,别有深意地看师父一眼,揽着李爻出门:“走了,咱回家。”
第141章 玄机
屋里只剩花信风和陈丰。
二人大眼瞪小眼, 对视片刻。
“将军同意吗?”陈丰问,“小的要说的是良言,听人劝吃饱饭。”
花信风蔑笑:“我吃饱饭是靠一身正气。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爱说不说。”话音落, 他转身走。
事实上, 南晋律法针对占山为王之行径的惩罚极严苛。
马上到都城了, 陈丰自知身为“军师”会被三法司接手,到时候十死无生。万一他们逼问那个大官下落无果,将他投入诏狱, 他非但不得好死, 死前还得扒层皮。
眼下,是他仅存的活命机会了。
而在他看来,男人这种东西,但凡看中“猎物”就没那么容易放弃, 是以他要搏一搏:“将军若不答应,小民就将秘密永远带进棺材里。往后你抱得美人归, 一定会知道,更会后悔与今日得知真相的机会擦肩。”
花信风停住脚步。
他骨子里端和,但总与一帮老兵油子混、又有李爻那个不着调的小师叔耳濡目染, 早已不是纯良之辈, 有些事情不屑做与不会做天壤之别。
于是他抱腰刀在门框一倚:“我确实好奇松钗的过往, 可惜没你想得这般难待。而且老子平生最恨威胁, 我亲眼所见你将郑铮大人推下山崖之事虽无人对证, 但只要我在堂上说出来, 你猜他们信你还是信我?”
陈丰一时没跟上花信风的节奏。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看上去温雅, 却将无中生有说得亲眼所见一样。
委实有原则、没底线!
“谋害朝廷命官、押解途中意图逃跑、袭军、威胁当朝武将,还这般不知悔改, 当判腰斩,以儆效尤,”花信风甩着手背上的血口子、冷冰冰地道,“行刑之前我会再与你见面,你可以拿这个秘密交换自己死得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