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无极的船已经在这里等了一日,今日就是最后的时间,沈御雪他们登船没多久,天地无极的人就要起航了。
沈御雪坐在窗边,海上和甲板上的情况都可以尽收眼底。出海的人很多,就算大部分无功而返,也难免不会有一两个发现鲛人一族的踪迹。
秘境偏偏选在鲛人一族所在之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商船逐渐远离岸边,那些没能上船的势力只能选择离开或者另寻他法。
沈御雪扫了一眼甲板上的人群,很快收回自己的视线。天地无极不会亏待自己的贵客,他们这间院子准备的东西都是上层之物。
海上路途漫漫,沈御雪邀请陆焰一起品茶。面具被他取下来放到一旁,修长的手指拿起茶具,动作优雅沉稳。海面的风吹动他的长发,耳边划过的一缕明显短了一截。
陆焰靠着座椅,目光落在沈御雪的面具上,这个面具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刻画了几个简单的阵法,用来隐匿自身的气息,防止窥探。
陆焰拿起面具,他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心里不禁道:沈御雪的面具未免有点太多了。
他好像准备了不少,随时随地都能拿出来。
陆焰把面具覆盖在脸上,那一刻所有的情绪都被遮掩在面具下,没人能够看见。沈御雪戴上面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你在下修界,经常会戴面具吗?”陆焰取下面具,只遮了半张脸。
沈御雪给他倒上一杯泡好的茶,道:“刚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我会冲动,戴上面具可以压抑一部分的情感。后来就是不太喜欢别人知道我的身份,毕竟那个时候金阳宗式微,我太招摇会给他们带去麻烦。不过金阳宗发展的很快,当我的存在不再是他们的负担时,面具就渐渐地没戴了。”
“金阳宗?”听到耳熟的名字,陆焰道:“我听玄樱说你在下修界就是在此长住。”
沈御雪颔首,见陆焰没想起来,提醒道:“师尊大概是忘了,金阳宗这名字还是你取的。寓意娇阳生辉,百折不挠。”
陆焰明显愣了一下,他放下手里的面具,在脑海中思索,把这个名字从记忆里翻出来。
在和魔族大战之前,他曾带着沈御雪到处修行,他们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也帮助过很多人。
金阳宗在这场游历中并不起眼,陆焰会给这个宗门起名字,是因为当时沈御雪在闭关突破,他化身的鸟霸占了别人的山头。
那座山名叫青梧,金阳宗的人虽不知他是朱雀,也知道惹不起,好声好气地招待。那段岁月不太平,小宗门被人欺负是常有的事。
陆焰抢了别人的山,有麻烦就顺手帮一帮,等到沈御雪出山,宗门亲自相迎,陆焰嫌他们宗门的名字不够大气,送了金阳二字。
“怎么会想到去这里?”陆焰不解,他端起沈御雪冲泡的茶轻抿,茶香满口,让人心旷神怡。
沈御雪面露追忆之色:“因为师尊为了我在这里停留过,师尊离开前给我的那颗梧桐种子被我种在院子里,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给我照顾好。”
沈御雪喝着茶,说话间的神色淡淡的,他为了离陆焰更近,从上修界到下修界,不断地追寻他的气息,青梧峰和梧桐树都是他的念想。
陆焰如何会听不出其中的深意?往事不可追,往事不可忆,被留下的那个人,承受思念和死别,往往最痛苦。
陆焰喉头发紧,一时无言。
沈御雪懂他,知他,所以不怪他,也不恨他。他冷静克制,默默承受一切,反倒让陆焰更加心疼。
商船出海已是近黄昏,海面的天色很快暗下来,商船上灯火通明,在这汪洋中就像是一个活靶子。但船走了半宿也安然无恙,海妖嗅到强大的气息,早已躲的远远的。
越往海域深处去,海面的湿度越明显,窗外拂过的风都带着海的腥味和湿意。这样的湿度对羽族而言并不舒服,陆焰毫无睡意,查看一些玄樱给的资料。
沈御雪枕着他的大|腿,盯着他认真的模样,越看越生欢喜。他的神识在储物戒里翻了翻,犹犹豫豫地拿出准备好的手串。
陆焰正入神,没有注意到沈御雪的小动作。沈御雪握着手串,盯着陆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用自己的手指量了一下,正合适。
陆焰从庞大的消息中回神,这一低头就看见沈御雪在他手上比划,他反手握住沈御雪,把人拉入怀中:“怎么了?睡不着吗?”
呼吸近在咫尺,沈御雪的耳垂泛起一点红润之色。他挣开陆焰的怀抱,坐起身,摊开陆焰的手掌,把手串放到他手上,垂眸道:“送你。”
陆焰还没看清是什么,沈御雪就起身下榻,脸上覆盖好面具,遮去所有的神色:“我出去看看情况。”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陆焰轻笑,他拿起手里的东西,每一颗珍珠都满载沈御雪对他的思念,在他的目光下,这些珠子散发着莹润的光晕,那片鱼鳞轻微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