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拖延时辰效果不佳, 不过收获倒是颇丰。

待上牛车时, 怀远手上已有一竹篮的野桑果,以及一束野花野草聚成的花束。

众所周知, 采摘桑葚易染汁液, 哪怕再小心, 谢云曦的外袍依然还是染上了斑斑点点的紫红汁液。

谢文清瞧着自然又是脑壳突突, 不过好在只是外袍。他平日外出常备一套新衣, 虽然给谢云曦穿尺寸稍大些, 但外袍宽松点倒也不打紧,如此这般一折腾,自然也算是磨叽了些许时辰。

只谢文清瞧着自己这不省心的弟弟, 实在头疼。

“你说说, 又不是七八岁孩子, 上窜下跳的爬树, 几颗果子罢了, 回头叫仆人摘了便是。”

随即又见车上的那一束野花野草, 无奈道, “果子还能吃,你摘这么一束花草做什么,净瞎闹腾。”

谢云曦不服气, “哪有瞎闹, 我觉着这束小花挺好,小五瞧见必会欢喜,至于桑果味美,给大家做零嘴可不正好。”

闻言,谢文清颇为狐疑地盯着他猛瞧。半响,亦是恍然,“你这是想声东击西,用花用果移了她们的注意吧?”

算盘打得挺美,不过也太低估他娘和二伯母的道行了——哎,三郎果然太天真。

谢文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三郎啊,你还是少同那孙某人来往。”

“啊?”

这话题转得太快,谢云曦一头雾水,刚还在说花果之事,怎么突然又扯上孙某人?——这都变某人了,什么仇,什么怨,连说名字都不乐意了?

正当谢云曦觉得奇奇怪怪,糊里糊涂的时候,一阵暖风吹来,车上遮阳的轻幔浮动,鼻尖恰闻浓浓麦香,带着朝阳的暖意,泥土的芬芳,不觉令人心旷神怡。

——那是初夏的味道。

侧身望向车外,入目满是金黄,阡陌纵横间,俱是挥汗割麦的庄稼人,田间一片火热,繁忙。

谢文清喟叹:“小麦深如人,澶漫不见地。今年的小麦收成比往年好了许多,三郎的深耕晒垡之法着实有奇效,当居首功。”

深耕晒垡确实是改善土壤,减少病虫害的好法子。

不过,谢云曦两年前只是粗粗一提,那时他对深耕晒垡也不过一知半解,后来是他庄里的农仆们跟着他一遍又一遍瞎折腾,初见效果后,今年才放到这一片农庄进行推广使用。

要论功劳,他不过上下嘴皮一碰,真正的付出实际的是他的那些农仆,还有田间辛劳的庄稼人。

看着田间丰收的盛况,谢云曦喜悦亦惆怅,“这首功啊,该是他们的,我就是没事瞎玩,哪来什么功劳。”

“哎,你呀!”谢文清无奈摇头,他觉得他家三郎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过于谦虚,看轻自己,不过他也知道这毛病多说无益,还是要他自己感悟突破的。

暖阳当头。

牛车继续前行,两侧的麦田摇曳,三三两两孩童嬉戏打闹,穿梭于阡陌。

辛劳的庄稼人或弯腰割麦,或来回搬运,偶有稍歇,灌几口凉水,便已十分满足。

麦田远去,童谣轻响。

谢云曦叹:“小麦啊,是个好东西,可以做面条,馕饼,火烧,包子,水饺、煎饺、馄饨……”

从田园诗情的烂漫,到垂涎欲滴的庸俗,此间距离,不过一个谢三郎而已。

谢文清抬袖掩面,不忍直视。

***

谢宅前厅。

谢王氏和谢言氏正坐在上席,品尝着谢云曦采摘回来的桑葚。

谢年华这会儿也从绣房被放了出来,正有一口没一口的把桑葚往嘴里扔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