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诀天冷静地想着,无动于衷地看着面前这个美丽的猎人,问他:想得到什么。

那个人静静地看着他,温和平静:“你救了我,我也,想救你。”

凌诀天声音清冷:“假话。”

那个人乌黑的眼眸轻动,像是纵容一样:“嗯,那就是假话吧。”

凌诀天想:果然,他就知道。

那个人垂眸,像是笑了一下,又仿佛只是凌诀天的错觉:“没什么,就是想着,希望,少主能开心一点,你好像,总是不开心。”

他说着,将第三颗药送进嘴里。

青色的袖子自然上翻,手臂内侧朝里,除了解开的白纱布上的血痕,凌诀天看不到那已经割了两次的刀痕,只看到,殷红的血线滴落在白玉盏中。

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随意又迅速。

裹纱布的动作快得几乎不留神就已经结束。

凌诀天想,血煞宗的那些人没有教过他吗?

苦肉计,这种时候得做得煽情一点,要多慢有多慢。

得让自己看到那漂亮的手臂上惨烈的伤口才是,看到他是怎么为自己流血,这样才好打动人心。

凌诀天想,他不是很会牵动人心吗?

吃药的时候,取血的时候,缠纱布的时候,只要像那天在宴会上一样,含泪温顺地望着自己,说不定自己立刻就会相信了呢?

就像几天前,明知是陷阱,也愚蠢地将他从宴会上抱回来那样。

他这样敷衍了事,交代他任务的人,会生气的吧?

最起码,也应该用那双乌黑的眼睛静静地望着自己。

他每次只要这样望着谁,哪怕无辜冷淡,也让人像是被勾引。

第四颗……

第五颗……

第六颗……

“少主,我有点困。”吃完第七颗药,那个人说。

很久都没有醒来。

睡着前,那个人睁了一下眼,轻轻望着他,说:“离开的时候,可以带上我吗?少主。”

凌诀天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看他睡着后安静的样子。

像,死去一样。

“……这痛苦是将人的神魂活活剥下来,剥得极其缓慢,抽丝一般,许多人是扛不住疼死的……”

“……他很快就会衰老,全身虚弱枯竭,连凡人都不如……”

“……他会拖着这幅残躯,饱受病痛折磨……受不得风吹,淋不得雨水,必须住在极寒之地,却又不能以外物取暖,沾不得荤腥,吃不得热食,任何东西都味同嚼蜡,即便再困他也无法久睡……虽然活着,却和躺在棺材里无异……”

从梦里惊坐起,凌诀天一时时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前世和今生。

他面无表情,许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到指尖的水迹。

“我没有问,”黑暗里,低低木然的声音,“没有问他,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