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头发搭在温泅雪的脸上,他下意识想伸手拨开,但顿了顿又收回了手。

许久,他转身背对着对方,坐在只挨着床尾一点的地方。

像一柄矗立在此的,主人的一柄剑,一把刀。

随时斩向任何一个闯入的不速之客。

“就只这样吗?这样就满足了吗?”

声音忽然响起,在身后。

行渊立即回头望去。

本该饮了药物熟睡的温泅雪,靠在床头,一只手撑着侧脸,散落的鸦色长发修饰着那张脸,那张神色总是显得纯真蒙昧的脸,露出春水漫开一样的浅笑。

不是纯稚的孩子,是温柔而成熟的美人。

微微弯敛的眼眸,含笑望着他。

像纵容、像宠溺,像莹莹的星光点亮夜色静谧的湖水。

行渊的脸上没有表情,只眼神沉静专注望着他。

心无杂念,心无旁骛,所有想法都简单,都在看他的眼里。

温泅雪对他伸出手,温柔在眼里漫开:“你不欺负我吗?”

行渊怔然望着他,这句话他第二次说。

温泅雪缓缓笑了:“在想,这句话是对行渊说的,还是对君罔极说的吗?”

行渊:“不会。”

他当然知道,温泅雪是对谁说的。

温泅雪唇微抿,眼里的笑容弯弯,望入他眼里心里:“是,只属于我的猫。你看见我的猫了吗?”

因为饲养者在叫他,那只大猫于是解除狩猎状态,从凛然危险,化作柔软无害,走回饲养者身边,将脑袋低下去,低到饲养者的掌心下。

饲养者抱着他不听话的野兽,他的大猫。

温泅雪抱着变回他原本样子的君罔极。

君罔极:“什么时候认出的?”

行渊开口对末月说“出去”,他就睁开了眼睛,认出那是他的猫。

温泅雪:“刚刚,不帮我拨头发吗?”

君罔极抿唇:“是别人的样子,不想碰到你。”

他走到温泅雪身边的时候,也保持着行渊的样子。

直到温泅雪触到他的那一瞬,才变回了他自己。

大猫是嫉妒心很强的猛兽,虽然表面很乖,淡漠,无欲无求,但贪心、嫉妒又狭隘。

希望,即便饲养者摸着的是自己,也是原原本本的他自己,而不是装成兔子、老虎、或者大象的他。

哪怕饲养者不会混淆,也不可以。

温泅雪笑了,湖泊盈满了春日天光,微风盈盈,无边花开。

“可是,”他摸着君罔极的头,抚着他的脸,望着他浅灰色清澈沉寂的眼睛,“你不欺负我,就不像了。别人会欺负我,我只允许你欺负我。”

他本就和君罔极很近,近得得很轻地说话,即便那样,彼此的气息也互相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