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泅雪却问:“哥哥记得自己是怎么诞生的吗?”

元天一怔。

太长了,祂存在这个世间的时间,那样的漫长无垠,应是记得,却又怎么能记得清楚分明?

好像有意识起,祂就已经存在了。

温泅雪:“如果对万物无情,无有所执所爱,存在或者消失就都是一种漫长的等待死亡的状态。存在也好,消亡也罢,一切都是一样的,那又为什么要诞生天道?诞生神明呢?”

元天不语,星河之下,祂仰头望去,第一次如同人一样去回想,自己究竟为何诞生,因何而来。

人类渺小愚钝,不知道自己从何来往何处去,但神明不该如此。

祂该无所不知。

可祂,不知道。

仰望星河,那些美丽荒芜的死去的星辰。

温泅雪的声音,如春夜无声消融的雪河:“是因为天道有情,所以哥哥诞生了。”

祂愕然望着温泅雪,不知所措:“不,不是的,你说得不对……”

这和祂的认知是错误的,相悖的。

温泅雪的眼眸温柔:“天道若是无情,就不会有生命。就该从始至终都是荒芜,就像那些星辰一样。哥哥诞生的时候,这里应该和头顶的星辰是一样的吧,荒芜死寂,什么都没有。”

元天回想着,祂是见过荒芜死寂的。

但祂以为,那是因为祂徜徉在星河之中望见的。

可那里是寂灭之地,神明天道虽可去,却也要消失的。

祂又是怎么去的呢?

难道祂是从那里来的吗?

难道,在祂诞生之前之初,这里也和那些荒星是一样的吗?

元天喃喃:“可是,你是怎么知道,头顶的星辰是荒芜死寂的?”

温泅雪敛眸轻声:“因为,我就是从那里来的。”

从神灭之地?神冢之墟?

元天的神情何止是悚然惊愕。

温泅雪静静望着他,乌黑的眼眸像无边无际的湖泊,只浸着一颗美丽又荒芜的星辰。

“哥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诞生的,但我记得,记得我是怎么诞生的。”

他说。

“是因为有情,因为孤独。”

所有的神明,都是因为孤独而诞生的。

祂们原本就存在,不存在诞生,诞生是有了形态的说法,是孤独的开始。

因为孤独,才有了生命。

荒芜的星辰,有了第一滴水,第一个生灵。

温泅雪静静望着元天:“无情道不是至高之道,但的确是大道的一种。若要修无情道,便去六道轮回里走一遍,生而为人是最快的。”

温泅雪为元天写的天命,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普普通通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