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像拖条死狗一样拖着丢出了栖霞院,院门一关,赵孝帜踉跄着爬站起来,对着门板高高抬手。
院门并没有关死,只要用力一推,就能再次进去。
可那只手到底还是放下了。
赵孝帜紧紧握着拳头,数次深呼吸,才没让自己再冲动。
……
院里,宋司谨被人拉起来扶进了厢房。
在青石板上跪了那么一会儿,膝盖冰冷又麻木,他却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
自从被段灵耀宣判死刑,他便久久失神,直到被人剥脱衣物,才猝然回神。
“你们?”
一个侍从说道:“宋二公子,我家少爷吩咐给您收拾干净。”
他脸上脏兮兮,身上也湿了一片,膝盖那片蹭了脏污,还沾了草叶,确实该清理一番。
宋司谨捏着自己的手指,轻声道:“我自己来吧。”
他空顶着少爷的名号,却从没有一天享受过少爷的待遇,有机会享受了,也不习惯。
那侍从并没有勉强他,将干净的热水、毛巾与新衣服全都送来,叫宋司谨自己收拾,但出门之前,状似提醒实则警告地说了一句:“宋二公子可千万别想不开,否则您方才的努力,怕是就白费了。”
等那人走了,宋司谨才把自己泡进热水里。
他闭着眼睛,魂灵似要随着水汽一同飘走,他在努力放松,试图享受死前最后的轻松。
——
宋司谨收拾完了,顺便吃了顿断头饭。
明明是很畏惧死亡这件事的,可知道结局已定后,宋司谨竟有一种轻飘飘的虚假感。
他的目光在窗外湿漉漉颤巍巍的残花上停留许久,花心中窝着一只金龟子,背部光滑泛彩,很漂亮。
他吃得很撑很撑,怕错过这一顿,就再也吃不到这么美味的饭菜了。
吃完了,宋司谨开始到处翻找。
没找到想要的,便敲门问外头守着的人要:“请问,可否给我笔墨与纸砚?”
他的要求被满足了,很快就有人送来。
宋司谨坐在桌前,一笔一划认真地写,字迹很工整,透着几分笨拙的呆气。
信是写给赵孝帜的。
他没有办法,他只认识这一个长了颗好心且算得上厉害的人物。
信的内容很简单,先是致歉,因自己的事叫他受了如此侮辱,后是请求,请求他去宋家帮自己将娘亲接走安顿,最后是托他照顾一个叫楚云羲的士子。
写着写着,宋司谨眼眶微微泛红。
他把纸条叠起来,摸了摸身上,懊恼地发现,自己配的戴的值钱的饰物,竟没一样真正属于自己。
他有什么可做报答的东西?
斟酌片刻,在纸上写下一行小字,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最喜爱的宝贝们赠送给他。
用另一张纸叠做信封的模样,把信装起来揣进怀里,宋司谨开门问道:“我可能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