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容衍这个挨千刀的虽対他没一句实话,手底下培养出来的人都很出色,落十三看着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是个有些鬼机灵的少年,实则机警无比,対危险的判断也超乎寻常的准确。
才出城他们便遭遇了一波伏杀,宁长风硬是刀都没□□,落十三就解决得妥妥帖帖,让他省了不少心。
哪像林为这货,沿路肯乖乖待着不惹事他就烧高香了。
盛京。
容衍府上大门紧闭,除却圣上身边的公公来过几趟,主人已月余未出过门了。
一个多月前,陇西营军资被盗的折子递到皇帝案前,朝中赵家一派便开始层层施压,要将此事大事化了,景越的态度有所松动,怎知就在这当口赵家后院被人挑起了火,其正房夫人在民间放印子钱的事不知怎么被人捅出来了。
这下可热闹。
历朝历代京官放债都是重罪,赵家只得火急火燎回府灭火,生生咽下这个哑巴亏。
只是自那以后,容衍便再未出过门。
穿过荒败的前府,落无心几个起落,进了唯一一间勉强像样的院子。
“西北来的队伍已入京了。”
良久,房中传来窸窣声响,似是有人起床。落无心静静听着,又过了一会才听到容衍的声音:“寻些胭脂来。”
那声气虚得很,说是下一瞬被风吹散了都不为过。
落无心领命而去,一盏茶的功夫便找来了容衍要的东西。
屋内昏暗,他将窗子稍稍支开一角,日光照出容衍苍白无色的脸。
他接过胭脂水粉在脸上涂抹一番,终是染上了些颜色,只是皮肤底下仍透出久病之人的死气来。
“玉露丹。”
落无心捂住腰间囊袋,后退一步:“主人,玉露丹不可多吃。”
容衍无声看着他。
落无心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神,硬着头皮解释:“玉露丹虽有提气奇效,但药性刚猛,在南越只有将死之人才——”
他住了嘴,转而道:“那批偷盗军资的罪犯业已入京,绣衣局自安排了人去接收,何须您亲自去。”
室内静默下来。
半晌,容衍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道:“无心,自从在南越国祭祀台上带回你,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落无心怔了怔,没想他会提起往事,揣着心回道:“十五年。”
容衍:“这十五年我怎么过来的,别人不清楚,你也不清楚么?”
落无心麻着胆子又道:“正因为属下太清楚了,所以才劝您爱惜自己,就算是为了……您也不该自暴自弃。”
“宁长风”三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终是被他咽下去了。
自被新帝喂了长生蛊,容衍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又因着陇西营偷盗军资一案被揭发,景越迁怒于他,当晚便召他进宫,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第二日容衍是被轿子抬回来的,一病就病到了现在。
饶是如此,他还挣扎着将朝中事安排妥当,硬是逼景越裁决此案,落地成文。
如今不仅新帝,朝中赵氏一党都恨透了他。
提起宁长风,容衍搁在桌上的指尖动了动,眉眼遽然温柔起来。
“他与我们不一样。”
“正因为他来了,即便被打断了骨头碾断了筋,我也要爬去看他一眼,否则此心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