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声脆响,冰裂纹瓷碗摔在石砖地上碎成数片,胭脂色的热粥染了一地绛红。

“你们都在瞒我!都在骗我!”云景泪眼婆娑,声嘶力竭,“只当我是附庸、是宠物,什么都不告诉我,还自以为是为我好……殊不知眼睁睁看着陛下为我去死……我的心好痛,好痛啊!”

他“砰砰”捶着胸口,竟似要锤碎一般,“为什么带我离开陛下……就算死,我也不想和他分开!”

莫玉掀了门帘大步走进来。见沈云棠的手被瓷碗划破,血一滴滴落在银蝶缠绕的湛蓝蔽膝上,他赶紧从袖中扯了手帕握住他的手止血。

“你如今所为,难道不正是因为被你哥哥和烨帝宠坏了?”瞪着歇斯底里的云景,莫玉罕见地没了好气,“自你入了秘堡,你哥哥夜夜都睡不着觉,毒发了数次。你竟还来怪他?”

沈云棠被莫玉强行拉出了大帐。周围一切寂静地可怕,云景从未觉得这么冷过。

抱紧身子缩在被中,他又悔又痛,忍不住“呜呜”哭出了声。

突然间,按上了自己的小腹。

指尖细细摩挲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流涌动,从丹田贯穿到了胸口。

腹中突然一跳,云景向前一踉跄,赶紧扶住几案。

差点没站稳。

“宝宝……你在说什么?”他红着眼眶,喃喃自语,又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恍然大悟一般,几步走到紫檀木几案前,小心翼翼掀开一只封了火漆的朱红木匣。

“宝宝,你是说,要陪爹爹去救父皇?”他抚摸着匣中的东西,泪水又盈满眼眶,“爹爹答应你,无论是生是死,咱们一家三口,永不分离。”

此刻迦娜的秘堡。一片银白的寒霜之中,沐凌轩凤眸紧闭,正坐在一片悬空的岩石之上。剑眉和披散在玄色寝衣上的长发,都凝了一层冰霜。

他的手腕脚腕,乃至脖颈都拴了一圈黑色的铁链,亦结满了白霜。

难得披了件遮住胳膊胸口的长锦服,迦娜在沐凌轩周围打着转,忽而又停下脚步,跪坐在他面前。

“别计较我这么款待陛下。谁叫你的妖术,比师兄都不差。”手指从沐凌轩的眼角勾勒到高挺的鼻梁,迦娜看着他脸上瞬息而逝的不悦,得意地笑出声,“堂堂宇凰王朝的皇帝陛下,竟会为一个娇滴滴的小郎君甘愿入套。师兄若在天有灵,非得被你气活过来!”

沐凌轩突然睁开了那双深邃的明眸。

“好看,真好看!”目不转睛盯着他,迦娜突然合掌而笑,“到底是混了中原血统。人人都说师兄生得好,我看不及你一半!看来寰宇帝,也定是个惊天动地的美男子。”

迦娜口中的“师兄”,正是沐凌轩的生父白筠。

“废帝虽然是人渣,容貌确乎无可挑剔。”沐凌轩一声冷笑,“皮囊好看又有何用?不过勉强遮掩腌臜人心罢了。这儿遍地都是美人,在朕眼里,比你还丑。”

一句话惹得迦娜花容失色,怒目而对。

只是顷刻间,她又冷静下来。

“容貌这种蛊惑人心的东西,对本尊早已无用。”她嗤笑,“我又不是你那嘤嘤嘤的小宠妃,不用靠脸依附男人而活。”

“既然如此,你为何每三十年就要寻个年轻男子采补。你敢用你一百三十岁的真容示人么?”沐凌轩的厌弃写在脸上,“还是说,你也没有自信,白筠若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仍会像当初一般痴情。”

白筠和迦娜,当年都是老国师的弟子,修炼各种邪术,以保姑兰国祚昌盛。

他们本两情相悦,迦娜却为了下一任国师的位子,利用白筠的信任废掉了他的法术,又撺掇姑兰王送容貌绝美的白筠去了宇凰和亲,以绝后患。

“住嘴!”迦娜尖叫出声,手中的鞭子落在沐凌轩脸上,“本尊会把你丢进蛇池喂饱她们!”

“你虽用冰魄封住了六识,还是忘不了我爹。再做对不起他的事,你的心会撕裂的。”沐凌轩微微一笑,“断情绝爱,伤害自己最爱的人,和最爱自己的人,只为不值一钱的功名利禄。你是朕见过最可笑、最可怜的蠢货。”

“别以为你有师兄的莲花心音,本尊就不敢动你!”迦娜气得发狂,揪住沐凌轩的胸口狠狠摇晃,“听闻你的小宠妃刺杀戎然王,连自己的兄长都绑了,只为得了兵权救你……我会挨个儿送你,和他,还有他肚子里的孽种,去地底下和师兄团聚!”

眸中寒光一闪,沐凌轩抬手猛地一绕,手腕上的铁链死死缠住了迦娜的脖子,

“敢动小景儿,朕会一寸寸捏断你这身娇骨,划花你这副美肌。你去了地狱,会比鬼都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