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煜风道:“案子已经定了,这便是公道。”
我:“这不是,他是被污蔑的,他是被强|暴,不是主动苟合,该被惩罚的不是他,是成田军的那些人!您是皇帝!从您的手下也可以断出冤假错案来吗?!”
赵煜风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而后道:“他是,他的床铺上,搜出来几百两银子还有一盒胭脂,他一个烧火的低等太监,哪儿来这么多银子?若是正经太监,又擦什么胭脂?”
我枕在他胳膊上,距离如此近,却感到对他陌生:“太监擦点儿胭脂,竟然也能被当做定罪的证据?”
我坐起身来,捡起中衣穿上,系带子,大概明白了这事求他不会有结果。
“二宝,”赵煜风也坐起来,拉住我手臂,略带怒意,“你干什么?”
“这床又睡不舒服了,心里硌得慌,回去睡。”我从他身上爬过去,坐在床沿上穿鞋。
“你还要朕怎样!”他抓着我手臂的手骤然用力捏紧了我。
我回头对上他视线:“他是你的子民。”
赵煜风皱眉:“他只是一个奴才。”
我沉默,闭口不言。
赵煜风又道:“你非得为了个奴才影响你我之间的……”
我接上:“主奴情意?”
赵煜风愣住,半晌不说话,我甩开他的手,捡起先前被他褪下的红袍,重新穿好,帽子戴上,冲赵煜风一行礼:“夜深了,请皇上保重龙体早点儿歇息,奴才告退。”
掀帘而出,夜风吹散我酒意,我步履不稳地朝回走,路旁有人以探究和揶揄眼光打量我。
“咱家也是你们能瞎打量的?!”我陡然怒了,厉声斥道。
偷瞄我的两个灰衣太监立马慌了,站在原地头低得要坠下来一般给我道歉赔罪,我看着他们卑微惧怕的姿态,心里涌上一种难言的怪异感觉,没搭理他们,转身回了管公公帐子里。
“回来了?”管公公睡觉浅,我一进去他就醒了,披着外衣起身来看我,摸摸我肩膀和胳膊,一脸担忧道,“皇上没把你怎么着吧?你今晚是不是为了这小子才去的?你啊,就是喜欢找死,唉。”
“儿子没事。”我走到榻边看吴贵宝,他仍没醒,但烧已经退了。
“晚间我让于太医又来看过一遍,说身体没什么大碍。”
“可是怎么还不醒呢?”
管公公叹气:“太医说大抵是自己不愿醒,这小子命不好,十几岁的年纪,遭这种罪,大概是天也厌他,给他这样的命。”
我坐在榻边地上,看他的脸,那么乖巧不谙世事,我小声道:“贵宝,这个世界配不上你,你要不别回来了吧。”
管公公:“地上凉,傻坐着干什么?看也不能把他看醒,起来去床上睡觉。”
帐里吹了灯,我和管公公并肩躺在黑暗里。
“干爹,奴才是什么?”我问。
管公公沉默半晌,答:“奴才就是奴才。”
我:“奴才不是人么?”
管公公叹气:“奴才是主子的东西。”
又道:“奴才虽有受宠的时候,但不管主子给你再多东西,你和主子给你的东西,其实是一样的,但若你能聪明些,兴许能为自己挣个好前程,活得看着像个人,甚至像个主子。”
我闭上眼睛。
管公公又道:“干爹知道你并不愿意承受圣上宠爱,但你已是深宫里,命最好的奴才之一了,你知道咱家爬上司礼监掌印这位子,有过多少回殊死拼搏死里逃生么?”
“若能自己选择自己的命,谁又愿意当这没种的奴才?既然已经是了,除了当好奴才,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