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换我来疼大官人 尔曹 5352 字 4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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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还有一章,别漏看了哦

第160章 番外一 养坏的小猫儿(一)

话说那日西门庆随普静法师离去后,张松倒真像个孝子似的,好哭了一场。人都劝他,说你爹大彻大悟、解脱了,他想的却是,又没有家了。义子也好,假爹也罢,他同西门庆斗了这几年,总还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羁绊在,有西门庆一日,他便是个有人管、有家可归的踏实人儿。如今他哥销声匿迹,西门庆再撒手一去,他不又成了孤苦无依的只影儿?

列位看官要问,那整日窝盘着他的何永寿,怎的不见?原来,打从头年重阳两人上东京寻访徐应悟来处,何永寿便再没能离开京城。

入京后,何永寿将张松安置于一处外宅,回家拜见过爹娘,便又来与他厮混在一处。张松无心赏玩神都风物,一心寻访他哥行迹,何永寿耐不住他歪缠哭求,只得领了他往户部、开封府各处打点查询,却如往常一样,一无所获。张松偏不死心,又异想天开往街上游窜着找寻。

一日张松醒得早,不等何永寿起来,他便自个儿跑出门去,满世界问人,可见过这般长、这般宽一个英俊汉子,叫徐应悟的。跑了半日,待到口渴饥饿之时,才发现身上一文不名,也早迷失了来路。正当他焦急颓丧、坐在路边抓耳挠腮之时,忽有一顶金丝软轿在他面前停住。车窗推开个小缝儿,里头传来阴柔轻慢的人声,自称何太监,问他可是“老七的伴当”。

张松如遇救星,赶忙答应了、起身行礼,老太监倒很和气,吩咐底下人“送他回去”,便起轿走了。张松遂跟着一个同他差不多岁数的小阉人,在街巷间七拐八绕,又走了许久,终于来到高墙下一扇小门边。

张松一看,这并不是早上他出来的地方,便戳戳那小阉人肩头道:“小哥儿,这是何家大宅?学生不便冒昧拜访。您多担待,可否带学生往何七哥下处……”此时小阉人已敲开了门,非但不答他,竟回头轻蔑扫了他一眼,嗤笑道:“嘁,蠢货。”话音刚落,门里一窝蜂样冲出几个阉人,用一黑布口袋,兜头将张松罩了进去,扎了口儿,扛起便往里走。

那边厢何永寿也一番好找,怕他叫坏人拐来卖了,又怕他被何家好管事儿的长辈拿了去、吃一顿教训,急得要不得了。几个小厮满世界寻了一日,到晚仍找不着他。何永寿渐有不祥的预感,只得拉下脸来,求到金吾卫消息使、从前与他一条道儿上鬼混过的卫骋卫大人门下,指望着他部里那些遍布皇城的明桩暗哨,能替他出去走问走问。

不承想,卫骋却勾嘴一笑,摇头咂舌道:“啧,何七哥,外头养的小情儿,竟带回京里来?丢了便丢了罢,找着了,也不是原来的形状了。”说着便端茶送客。

何永寿闻言浑身一僵,脸上立时没了血色。他不记得自己如何出得卫府,回过神来时,已鬼使神差晃荡到他家大宅门首。

叔父何老太监入宫当值去了,他只得到父母房门外下跪。直跪到三更头里,他急得汗透了衣衫,心知过了这一夜,张松便没得救了。正当他银牙咬碎之时,忽听外头来报,说宫里来人,传他入东宫谒见。

怕什么来什么。何永寿曾在皇后娘娘面前立下重誓,此生不再与那冤家相见,如今那冤家绑了张松、逼他露面,将他迫入二难之隅。传旨宫人见他单跪着不接旨,指着他尖声骂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贱皮子!给你条阳关道儿你不走,休怪咱家主子不仁义!”何永寿攥拳抖如筛糠,指甲盖儿将手心儿都抠破了。传旨宫人拂袖而去,才走到大门口,却听何永寿“啊啊”吼着,从里头追了出来。

何永寿由宫人带着,走东华门进入大内。皎白月光映照在青石板上,何永寿一步步走近他只敢在醉里梦里记起的那个人,只觉周遭世界在他眼前逐渐远去。他自小生长于巍巍皇权之下,与这宫里的每个生灵一样,他深知愚弄居上位者,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何家上百年经营生计、许多与他血脉相连的叔伯兄弟为此付出的尊严与幸福……他陡然升起同样沉重但隐秘的恨:我做错了甚么?你为何要这样逼迫于我?你这样,同你爹娘有何分别?!

路过承乾宫门口,他瞧见叔父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叔父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曾怨恨过叔父,他的婚姻、他的仕途、他挥别亲朋旧友、远赴山东,都是他叔父不由分说的主张。如今他明白过来,叔父已竭尽所能,为他做了最好的打算。

东宫九进恢弘大院最深处,是一排青石板搭砌的净室,平素用来禁闭犯错的宫人。何永寿被引至一间石室门前,带他来的人一闪便不见了踪影。石门虚掩着,里面阴森森一盏灯火也无。月光从天窗洒进室内,刚好落在地上那具白生生的躯体上。

那身体他再熟悉不过了,肩宽腰细,屁股却那样饱满圆翘。张松身子生得好看,与那冤家不相伯仲。脾气也像,何永寿想起来便把心酸软了,他们两人一样,养坏的小猫儿似的,喜欢你却偏要使尖牙利爪咬你挠你。

“卿卿!”何永寿扑过去跪在地上,将张松赤露的身体翻转过来、抱在怀里,“我来了,我来了……”张松雪白的皮肉上布满一道道细长的血痕,夹杂着灰扑扑的脚印,他缓缓张开眼,瞧见何永寿,突然开始摇头,两手推他不要他抱。

“卿卿莫怕,嗯?我带你走……”何永寿在他青红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正待将他托起,却听石室幽暗无光的角落里,传来一声鼻音浓重的抽泣声。

“关门。”

那熟悉的声音轻极了,却如一记重锤,砸在何永寿胸口,令他瞬间眼前一晕。此时张松从他怀里挣了出去。角落里的声音带着哭腔,有气无力地说道:“来。”

张松立即手膝着地,忙不迭朝黑暗中爬去。

第161章 番外一 养坏的小猫儿(二)

何永寿听见赵桓声音,早把心热化了,却咬牙不理。一来是因与皇后娘娘有约在先,二来他不忿赵桓使计逼迫于他、心里怄着口气。须臾他的双眼适应了黑暗,角落里的情景渐渐清晰。

张松赤身狗趴在地上,仰脖儿张大了嘴。赵桓一手托他下巴,一手执壶往他口里倒水,抽鼻道:“说来没有人信的,我这‘东宫之主’,实是傀儡作戏的人偶。从那时到如今,何曾有哪一日、哪一事叫我称了心意?”又捏起一块栗子江米糕递在张松嘴里,“我只吩咐带你来说说话儿——嚼嚼,看噎着——那些个没根儿的怪物,看着低眉顺目,实际最是阴损歹毒。你这人也是,叫你跪便跪了罢,犟的,何苦来哉?寿哥哥见了,只道我心窄、容不下你。我是那样人?”说着又带了哭腔。

张松心道,好个会张致的假菩萨!你不愿他们打我,你在旁边儿吃茶、瞧得好热闹?方才笑得失心疯了似的,见着你“寿哥哥”,倒哭了!只盼何永寿有点儿眼色,别来心疼他,否则他这条贱命便要在此交待了。

一声“寿哥哥”,叫得何永寿半边身子都酥瘫了,那星点怒气直钻过爪哇国去了。一边是赵桓白无血色的清秀面庞上眼角绯红,双眸带涩,露出委屈渴盼的神色;另一边,张松玉雕成的身子白中带红,落在尘里。何永寿左一眼,右一眼,哪个都是他的“卿卿”,哪个都在他心尖尖儿上撒野,一时竟不知如何作想,胯间蠢物却没心没肺地直竖起来。

赵桓见何永寿傻愣着不动、还老看张松,便坐不住了。“寿哥哥——”他紧走两步,一头扎进何永寿怀里。何永寿被他撞得朝后退了一脚,心里却有甚么东西“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填满了,长久以来悬浮在半空中、四处飘遥的元神,此刻终于安稳归位。

“寿哥哥,你想我不想?”赵桓双臂环紧他腰身,双瞳颤抖殷殷道,“我白天黑夜、睁眼闭眼,没有哪一刻不想着你。寿哥哥?”赵桓揪住他背后衣料,摇晃着问他要一句回答。

“我……也想你。”何永寿答完不禁心虚,急忙搂紧怀中人,不敢再看仍蜷在地上的张松。这不算扯谎,他的确时时想着赵桓,只有在与张松忘我痴缠时,才能得片刻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