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意识到,自新帝登基以来的这些年,风气早就开始改变了。
现今女子和哥儿也能立下一番事业,无论出嫁与否,律法都规定,他们也享有父母遗产的继承权。
在这样的环境下,许多人家渐渐不再一味追求必须生一个儿子,家境稍微有些余裕的,也愿意舍得培养女子或是小哥儿,期待他们在读书一事上有所成就,大不了招个赘婿,将来未必不可改换门楣。
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的盲婚哑嫁,兴许再过几年,都要成为封存的往事了。
但事情往往就是这般,姚灼这厢刚做好心理准备,那年年末,竟就有人上门提亲了。
且上门的还不是小人物,而是现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名唤杨泉的。
其出身淮北杨氏,是底蕴颇为深厚的世家望族。
杨泉表示爱慕严玉絮日久,今生今世,非他不娶。
又因同朝为官,严玉龙知晓杨泉是个清白持正的谦谦君子,再反观自个儿大大咧咧的弟弟,只觉得两个人怎么看都凑不到一起去。
可有时爱慕之情,往往就是起于无端,教人摸不着头脑。
何况那日杨泉走后,一家人坐下议论此事时,难得从严玉絮脸上看到了和“羞赧”二字沾点边的神态。
严之默与姚灼遂心中有数,八成自家哥儿也早对杨大人有了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了。
兴平伯府嫁哥儿那日,京城街巷铺出十里红妆。
据说里头有当今圣上的赏赐,还有合阳王作为长辈给严玉絮的添妆。
于是这么一来,谁也不敢说严家行事高调。
再说,兴平伯府现今还有一个皇商的名号,以皇为名,便是替皇上办事,这等人物,轻易开罪不得。
人人都道,兴平伯如今是现今圣上面前的红人,两个孩子一文一武,将来都必定是朝中重臣。
就连结的姻亲也不一般,所谓鲜花着锦,不外如是。
严之默心中知晓,如今家中小辈的事业与家庭都有了着落,怕是也到了自己琢磨琢磨,早日急流勇退的时候。
毕竟谁都知道,天恩浩荡的反面,对应的是天威难测。
这些年里,这方面他从未松懈过一刻。
做生意所得的收益,有大笔都捐了出去。
无论是给边关将士送去的棉衣粮食,还是常年在各地开设的,救助贫苦之人的保育院与粥铺,再或者是哪里发生了天灾人祸,便头一个捐款捐物。
他们这等人家,散财有道,方能保得住长长久久。
……
八月十五,时逢仲秋。
这等节日,大小官员都可得几日休沐。
严玉龙早早就携妻带女回了伯府,与他前后脚到的,则是杨泉父子。
又过了一个时辰,今日仍要值守的严玉絮才姗姗来迟。
一家人都各有各的事忙,虽说都在京城之内,细细算来,能都聚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之又少。
一年到头的次数,一双手绝对数得过来,所以大家都格外珍惜这样的机会。
家宴的大桌上,满满当当十数个菜色,都是家中老小爱吃的。
不远处的厅堂角落,一只狗儿和两只狸奴,也在对着自己的小碗埋头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