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这不可能!”他挣扎着想要从屏风后露出来,但手脚都被绑缚在榻上,他挣动半晌也分毫脱不开身,“晏、晏——”

萧忆笙几次想要叫出称呼,却又道不出口,只得接着说道:“谢先生说你一百多年前就死了,他还给你立了剑冢,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我爹……不对,你跟我师尊是什么关系?!”

晏顷迟眼风一偏,看向他:“你师尊?”

“我……”萧忆笙顿了顿,不自禁避开了这道太过威慑的视线,“我撒谎了!萧衍只是我的师尊,我先前并不知道你是谁,你们把我掳到了牢里,关了这么久,也从没有人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听说过你的暮霜剑,但我那时候还以为,你只是用了和他同样的剑名……”

萧忆笙边挣扎边着急说道:“我师尊没有娶妻,也没有生子,更没有什么妾室,这都是我编的!师娘你别生气了!”

——*****——

长夜未明,此时正是百姓睡意最浓时,坞城上的云月稀薄,铺在脚下的月华织成锦缎,萧衍从冷冷清清的巷子里穿过,朝鼎华楼管赶。

今日不知怎地,他回帐篷时,遏制不住的困意袭来,待憩息片刻再醒来,竟然晚了时辰。

不知故笙还会不会在原处等着。

冷风催人醒,萧衍心跳得厉害,他上了桥,夜晚的风,伴着花香,拂过他的面。

然而,当他踩上石阶时,忽然顿住了步伐。

桥上,有一道影子从月色下走来,他似乎认出了萧衍,目光如同过去那样定在萧衍身上,步子也缓慢停驻。

隔着满城月色,两个人的目光交错而过。

萧衍抬望眼,那人的容貌在暗昧的光下并不分明,但萧衍还是能够认出来。

是晏顷迟。

这念头无法阻挡,如寒夜里的风,扑面而来。萧衍竟然没有丝毫的怀疑,他默不作声的收回视线,走上了桥,他已经易过容貌,晏顷迟应当认不出他。

可晏顷迟怎么会在这里?

萧衍在这一瞬间忍不住目光偏了偏,窥视了他一眼。

月色里,离近了看,晏顷迟的面色很白,或许是因为他现在只是个冥灵的缘故,看起来要比过去苍白许多,几乎是无甚血色的白,倒是身上的散出的威压没有随着岁月的推移而变淡,眸光也仍是深邃。

第七层台阶过,两个人的身形交错而过。

萧衍佯作未觉,步子将将迈过去,便听见低而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去哪里?是要去鼎华楼管找故笙么?”

萧衍蓦然回首。

“晚了半个时辰,你现在便是去了也见不着人了。”晏顷迟说道。

“你动了我的人?”萧衍眸色里陡然闪过一丝锋锐。

“动了谁?你的儿子么?”晏顷迟似是而非的说道。

“……”萧衍微蹙眉,“你在说什么胡话?晏顷迟,你今日是又喝高了吧。”

晏顷迟转身朝他走来,他的身量要比萧衍高出稍许,萧衍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背对着月光的男人影子更重了,像黑夜般从上往下的压下来,呼出的热息落到萧衍的眼睫上,没有酒气,只有茶香,细闻,是敬亭绿雪。

“萧忆笙不是你生的孩子吗?”晏顷迟问道。

“滚——”萧衍以为他在取笑自己上次的打扮,抬起一脚就踩到了晏顷迟的鞋面上,“男人怎么生子,你生一个给我看看?”

晏顷迟被惹得笑了起来,笑声低而愉悦:“听故笙说你从不踏入风月,看来你这一百多年来活得是清心寡欲,要出家作和尚了吗,还是念着故人,归洁其身?”

“……”萧衍觉得他是在没话找话,忽然笑了,笑里夹杂着叹息,“难道我该像三长老这样,活得声色犬马,处处留情么?我不如三长老故人多,也不晓得你在指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