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有种极度疯癫的冷静,抬起脸,一字一顿道:“是我阴狠毒辣,贪慕虚荣,欺师灭祖,害死燕葭和燕笙,又毒害了师父。”
此话一出,门里门外都是一片倒抽冷气声:“谷主?!”
司清涟更是宛如被人敲了一闷棍,脑子里嗡嗡的。
师父在说什么,师叔又在说什么?
他从小长在药谷,师父对他虽严厉,但也亲如生父,师叔不常与他见面,待他却极好。
司清涟一向发自内心地崇敬着师父和师叔。
可是现在他突然得知,自己是那位传闻中的燕师伯兄长的孩子,师叔还亲口道出,是他害死了他的生父。
司清涟脑子乱哄哄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陡然之间,他所熟悉的人和事好像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溪兰烬眉头一皱,总觉得闻人舟这状态有点不对劲。
闻人舟平静地说出了那番话后,又望向了溪兰烬,嘴唇动了动,给他传音。
“魔祖复活之事,我不知情,你因诛杀魔祖的大义而死,我亦痛惜,憎恨魔祖。我虽非好人,但也未到那个程度,信与不信,全看你。”
溪兰烬眉头皱得更紧:“你要做什么?”
“当心澹月宗的人,你说的复活魔祖一事,应当是他们所为,对谢拾檀下手,也有他们。”
“静夜兰一事……我没什么好说的。”闻人舟停顿了一下,“抱歉的话就不说了,你们应当也不想听。”
这些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越来越会做出一些从未设想的事,比如暗害谢拾檀。
他表面风光背地腐朽,到今日迎来了燕葭,终于扯下了光鲜亮丽的外袍,露出了里面的不堪。
燕葭从看到司清涟后,表情就没那么凶狠了,甚至掐在闻人舟脖子上的手都无意识松了一些力道,但他很快就又回过神来:“闻人舟,你在愧疚?”
从燕葭进门到现在,闻人舟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听到这句话后,才偏开目光,短暂地和燕葭接触了一下,低声道:“在师兄看来,我这样的人,纵使说是于心有愧,你也不会信吧。”
燕葭目无表情:“算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
闻人舟又很干涩地笑了声,满头披散垂落的长发让他看起来比燕葭还像一只厉鬼:“我无话可说,杀了我吧。”
说完,闭上了眼。
溪兰烬恍然。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闻人舟方才对他说的是……遗言。
司清涟浑身一震,脱口而出:“不要!”
听到司清涟给闻人舟求情,燕葭脸上陡然缭绕起一丝黑气,怒喝:“你知道他是你的什么人吗?”
司清涟哑口无言,无措地望向毕蘅:“师父……”
毕蘅向来稳重得体,但眼下的情况,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早就因为闻人舟的异状,隐隐察觉到了不对,方才得到了证实之后,更是完全不知如何开口了。
闻人舟害死了燕葭和燕笙,还有自己的师父,他有什么资格阻止燕葭报仇?
也不知为何,燕葭的动作还是停顿住了,久久地盯着他堕入地狱也想爬回来掐死的人。
眼见着气氛又再次僵滞,江浸月耐不住地狂扇扇子,已经后悔跟过来了。
闻人舟是该死,但是他就是心烦。
溪兰烬也有些烦躁,把玩着谢拾檀的手指,刚想和谢拾檀说点悄悄话缓缓心头的闷气,谢拾檀忽然偏了偏头,嗅到了一股极淡的药味,大手果断一把捂住溪兰烬的口鼻,提醒道:“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