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走得飞快,她甚至不曾等那个白衣少年出现便径直往外走去。
相较于她面上的淡漠, 其实她的心中却是有几分害怕的, 这个宅子不知隐藏着多少人, 各个武功还极其高强,倘若陆起淮不想她走,那她怎么反抗也是没用的…好在她一路走去未曾瞧见半个身影,倒是顺顺遂遂得走到了那块木板前。
等走到那块木板前,她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待平了心下的思绪才伸手在上头轻轻叩了三下。
没一会功夫, 木板便往两侧移开了。
水碧先前就一直侯在外头, 如今眼瞧着沈唯出来自是朝人如常伸出了手, 只是还不等她扶住便被沈唯避开了。
沈唯目光沉沉地看着水碧,红唇紧抿着一言不发, 她心下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愤慨, 陆起淮的身份,水碧身为他的旧仆又岂会不知晓?她只要想到日夜跟随在自己身侧的人竟然是陆起淮的眼线, 身子便有些止不住发冷。
原本以为自从上回事件后, 水碧应该想明白了。
何况如今两人相处也越发投契起来, 她甚至早就拿水碧当自己人看待, 哪里想到这个人竟是从头到尾都在欺她瞒她。还有前两回她醉后的情形,原本以为是梦, 可如今细想只怕根本就不是梦…她想到这,脸色便越发阴沉了起来。
沈唯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好似不这样的话便会抑制不住气愤到颤抖, 待狠狠闭了闭眼睛,她总归是恢复了几分情绪。
而后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迈步往外走去。
水碧眼看着沈唯这幅模样却是一怔,她的手仍旧悬在半空似是不解沈唯这是怎么了?只是眼见沈唯一言不发得疾步往外走去,她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只是忙跟着人的步子往外走去。
而原先侯在一侧的年轻妇人却是等两人离去后才摇了摇头,看来这位贵人是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不过眼见贵人这幅模样,恐怕她是真得气坏了…她想到这又觉得有些好笑,依照这位贵人的性子,只怕日后有主子受得。
妇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只是拧着腰肢往里头走去,眼瞧着轩窗外头的湛蓝天空竟是不自觉得笑出了声。
…
沈唯一路也未曾和水碧说道什么,只是等回到陶然斋的时候,她才淡淡朝人开了口:“你今日就回你旧主那边去。”
水碧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愣,还不等她说话,沈唯便停下步子朝人看去,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冷冰冰得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语气也颇为嘲讽:“你的旧主不是也在府中吗?”
等这话说完——
她也未再理会水碧,只是打了布帘往里头走去。
水碧怔怔看着沈唯离去的身影,身形却是一僵,虽然心中早就有过猜想,可她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这么快。此时屋中并没有其他的丫鬟,水碧眼看着那面尚还在浮动的布帘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沈唯在生气,无论换了是谁,碰到这样的事都得生气…可她却不能就这样走掉。
倘若她真得就这样走掉,只怕这里,她就真得无法再回来了。
她想到这便迈步往前走去,等掀了布帘,里头的情形也就显露在她的眼前。
沈唯此时正背身坐在软榻上,她的手撑在一侧的红木茶几上,耳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也未曾回头。
水碧见她这幅模样却是又叹了口气,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朝人又走了几步,待至人还有些距离的样子,她便屈膝朝人跪了下去,口中是跟着一句:“夫人怪我,我无话可说,当日主子让我过来伺候夫人的时候,我心中是不愿的…只是与夫人相处得久了,我也知道了您的好,如今我心中是真得拿您当主子看。”
“至于主子的身份——”
她说到这是稍稍停了一瞬,而后才又继续说道:“您知道他的身份特殊,纵然是老太太也不敢多言,更遑论是我们这些做属下的。”
水碧这话说完也未见人出声便又重重给人磕了几个头,她旧日也是陆起淮身边的能人,何曾有过这样卑微的时候?可如今这磕头,她却是心甘情愿。她一面磕着头,声音也未曾间断:“我知晓现下无论说什么都消不掉您心头的气,我也不敢为旧日瞒下的事多加辩解,可您让我回去…如今我已是夫人的人,旧主那是肯定回不去的,晋江楼中也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夫人若当真让我走,我却是真得没有地方再可以去了。”
沈唯耳听着这磕头声,虽然依旧不曾言语,可面上的神色还是动了几分。到底是相处久了,多了一份情谊在,何况近些日子水碧的所作所为,她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倘若水碧依旧是当日那副性子,此时她自然不会多说半句赶人离去。
可如今——
她按在小几上的指尖稍稍蜷起几分,双目微敛,终归还是说不出让人走的冷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