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宫缩。
而且比预产期早了一个多月。
为了取穿刺报告, 车本来就停在医院的停车场,如此一来去产科倒是方便。
医生内检之后马上开了住院条,说是已经开了一指, 进入第一产程了。
王思年难得的有点慌神:“待产包还在家。”
“钥匙给我,我找人去取。”宋谨和安慰道。
“我还没通知爸妈。”
“我给他们打电话。”
方方面面都被男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零碎的事情看起来都不是事儿了。
但王思年心里还是有点虚。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突如其来的阵痛截断了。
“跟我来。”护士站在一旁,耐心等女人这一波发作过去, 然后拿着她的病例, 刷开了产房白色的电动门。
在往里,男士就禁止入内了。
从现在开始将是王思年一个人的战斗——疼痛、欢乐、死亡、新生, 无法预知, 无人可靠。
踏进这道生门, 一切皆有可能, 一切都会不同。
就好像准备了小一年的考试, 明明还没到交卷的时候, 结束的铃声却突然提前响起了。
王思年攥着手里空空如也的答题纸, 不知道这次能得几分。
她深吸了口气,恨不得把肺胀满, 就听到了身后的呼唤。
“年年。”
女人停住, 转身。
宋谨和冲她伸出了手,表情笃定:“不用害怕, 我就在外面。”
掌心向上, 手指微曲。
好像握一下他的手, 所有不幸都会化险为夷。
女人颔首, 但没有理会。
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而宋谨和的胳膊在期待中落空, 垂了下来。
男人办完了她交代的事情,在等待的长椅上坐下,感受彻骨的寒意从脚心涌了上来。
刚刚这句“不用害怕”与其是说给王思年听,不如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非常害怕。
哪怕围产期产妇的死亡率只有不到3,但一旦有意外发生,落在每个家庭身上就是100。
走廊里站满了同样焦急等待的男士,气氛胶着的好像浆糊,浓得几乎有了实际的厚度。
宋谨和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偶尔打开时,里面有呱呱坠地的嚎啕,有撕心裂肺的惨叫,有生与死擦肩而过的惊心动魄。
而此时王思年独自躺在产床上,身上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孕30周,早产。胎心下降,人工破水,给产妇吸氧。”
医生忙碌指挥,护士把氧气鼻塞给她戴上。
“我很冷。”王思年说话的时候,牙齿咯咯作响,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身体提前感知到了即将发生的变故,“……很疼。”
护士拿来了毯子,盖在她的身上,轻声安慰:“忍一忍,胎心现在不稳,不能打无痛了。”
女人的手蜷了又展开,展开又蜷上。
剧烈的疼痛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宫缩如同一辆来回驶过的卡车,每隔几分钟,就重重的碾压过她的腰部。
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有人说哪怕□□死去,顶头三尺依旧是不灭的灵魂。但在宫缩开始的分秒里,王思年真切的感受到,人的意志是有极限的。
一旦突破了那个极限,生存和死亡似乎也没有太大区别。
生不如死,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