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弘宣站在东家的书房里说道:“……里面一直没动静,我和千山推门进去,才发现文星晕倒在……旁边,白少主去看了一眼,说文星内伤很重,又说我们朝歌如今有不少修士,应该请个医修坐镇。”
“白少主说得也在理,要是有医修在,早就看出文星的伤势了。”
迟一悬此时的思维不如平常敏捷,慢了半拍才听明白马弘宣话里的意思,他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马弘宣看出他情绪不佳,停了一下,便告退了。
等到夜深,鲲舟上所有人都去休息后,迟一悬来到任如碧的房里。
一具冰棺停在房内,棺盖没合上,因为还有人等着与她道别。
迟一悬合上房门,挥手甩出数支阵旗,阵旗当当当扎进了房间四角,顷刻间灵力涌动,形成一个隔绝声音气息的小结界。
眼看结界成形,迟一悬才走向冰棺。
任如碧安静躺着,尸身还没僵硬,像活着的样子。
但她已经死了。
迟一悬想起这姑娘曾经的样子,心口闷痛。
“她的出身不好,小小年纪就颠沛流离,为了不被人瞧不起,她耗尽积蓄买了一个进入奇珍堂的机会。可在那里她过得并不好,直到朝歌建立后的某一日,她跟我说,她觉得自己终于有家了。”
【陛下……】
迟一悬仿佛在念悼词一般,对着任如碧喃喃自语,“她是个好人,是个好下属,也是大家信赖的手足。她已经练气中期了,如果我没有让她上场,也许再过半年,她就能筑基了。”
“是我害了她。”
【陛下……】命器再一次欲言又止。
“我不是个好老板。”
迟一悬单膝跪在冰棺前,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不会被无形的气压挤到无法呼吸。
“任如碧,你曾经发过誓,会一生向我效忠,朝歌如今强敌环伺,我现在很需要你。你……”
他嘴唇微微颤抖着,迟迟无法吐出那几个字。
他能成功召唤到任如碧吗?任如碧还未筑基,按照长生界的规则,她只是个凡人,凡人的魂魄,有成为影卫的条件吗?
如果他失败了呢?
如果失败了呢?
如果失败……
“你……还不护驾。”
屋内烛火微动,一切静悄悄的。
迟一悬眼睛睁大,死死盯着冰棺里的人,在一片死寂中,他看见一团模糊的黑影从任如碧的尸身上脱出,缓缓凝聚成人形,这个速度极其缓慢,那道形体也极其虚弱,仿佛先天不足的婴孩,一降生就能预料到她虚弱的未来。
可是迟一悬眼前却模糊了,大滴大滴的泪水砸落在地上。
【陛下,您哭了。】
迟一悬仿佛忽然从令人窒息的沼泽从爬出,他重重地喘息着,抹了把脸,觉得自己仿佛重获新生。
“因为我太高兴了。”他很不争气地哽咽着,“太好了,太好了……”
太好了。
命器也是如此想的,如果召唤失败,也许它的主人会就此变了心性。现在这样,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