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什么意思?
厉鸣正惊疑不定,忽然间瞪大了眼睛。
只见迟一悬的影子里,忽然有一团浓黑的东西升了起来,那东西看起来就像一团柔软的墨水,但脱离了迟一悬的影子后就飞快塑形,成了一个黑漆漆的修士。
这个修士轮廓分明,五官俊秀,跟迟一悬有几分相似,分明是……
“何念远!”
厉鸣发出活见鬼的惊叫!
迟一悬却侧头朝着那漆黑修士伸出手,“来吧,你一家老小的仇,自己来报。”
那个黑影毫不犹豫,飞快攀住了迟一悬的手,然后融进了他的体内。
嗡的一声长鸣,仿佛一把刀死前的哀鸣,而后,这把不听话的刀就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乖乖地躺在了迟一悬的手心中。
与此同时厉鸣脑中一片刺痛,他惊骇发现自己和命器彻底断掉了联系。
下一刻,那把命器,在仇敌的驱使下,朝着它的主人劈砍下来。
厉鸣本可以躲开,然而他的灵力消耗太多了,此时他的反应慢得可怜,在狼狈地避开几招后,他的肩膀被一刀砍中,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这是……我爹的。”
迟一悬此时的语调跟之前完全不同,沙哑又僵硬,仿佛鬼魂从地狱发出的呢喃。
随着这一刀,厉鸣的记忆瞬间回到了一年多以前,那天夜里,他就是这么在何念远面前,一刀砍在了他父亲的肩膀上。
“这一刀,是我娘的。”
刀锋直直扎入了厉鸣的腹部,他整个人弓成了一个虾子,记忆里那个女子凄厉的惨叫又在耳边响起。
“这一刀,是我大伯的。”
噗呲一声,刀尖没入了厉鸣的胸口,抽出来时带出一连串血花,厉鸣惨叫一声,口中涌出大团鲜血。
凡人挨了这三刀,已经是濒死了,然而厉鸣本身是元婴修士,这几刀对于他来说只是皮肉伤,只要有丹药疗伤,他很快就能痊愈。
只是随着气血流失,他体内剩余灵力也飞快流失,他拼命打出去一掌,却被一刀砍掉了胳膊,顿时抱着断臂惨叫起来。
“这一刀,是奶娘的。”
“这一刀,是堂弟的。”
“这一刀,是书童的。”
“这一刀,是管家的。”
……
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
迟一悬,或者说何念远不知疲倦地提起刀又砍下去,提起刀又砍下去,伴随而起的是厉鸣凄厉的惨叫声。
直到最后一刀,刀剑扎穿厉鸣的丹田紫府,他体内残余的灵力彻底溃散,整个人像是抽取骨头的鱼一样软成一滩,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剩下微弱的呻.吟声。
“最后一刀!”
厉鸣的心脏被捅穿,他面色僵硬,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如果这是在外界,他的元婴可以带着他的神魂,在丹田被扎穿之前逃出这具濒死的躯壳,然而这是在红尘镜内,他现在,只是金丹修为。
将死之际,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第一次被夺走灵草的情景,那个资质远超过他的天骄,将他的脑袋踩在地上,用马鞭拍着他的脸说,“弱肉强食,你弱你活该挨打……”
渐渐地,耳边那些人的嘲笑声淡去了,变作了另一种满怀期许和善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