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的小茶馆里,无数人就此事议论纷纷。
“听说啊,还是监察司的司正大人亲自去他家把他抓过来的!”
“监察司做得好啊!裘大人又怎么了?在咱们朝歌,不管他权势再大,只要犯了罪,就绝不姑息!”
“裘大人糊涂啊,眼见陛下就要化神了,这当口忽然出事……”
“啧,他坐在那个位置上,这几年捞了不少吧!”
“这裘大人要是倒了,户政司司正这个位置该谁坐啊?”
“还能是谁?指定是那两位司副呗!听说那两个还只是练气高阶而已,啧啧,可真是运气好,等陛下闭关出来,他们中就有一个该升官咯!”
“户政司司正可是能经常见到陛下的啊!新司正上位以后,该很快就能筑基了吧!”
“何止呢!陛下性情随和,时常指点身边人,跟到陛下身边,我看没几年都能结丹了。”
“那可不一定啊,能不能结丹还得看天资,当谁都是郭左使和铁左使不成?裘大人跟在陛下身边好几年,不连命器都没有?”
“唉,有些人啊,德不配位,早晚遭殃,当初我就说户政司那么要紧的位置,叫一个连命器都没有的普通人掌权不妥当,不过谁叫人家走了大运早早跟在陛下身边呢?现在看来,老天不叫他修行是对的,没有命器都能在那么多修行者和修士眼皮子底下做手脚,真要叫他入道修行,将来还不知要犯多大的事呢?”
这么长的一番话,出自梁茂才之口。他来朝歌的时间算很长了,那时候朝歌很多人住的还是窝棚,谷口处就一个漏风的木门挡着,别说高楼,连城墙都没有,这一两年他跟外来人说朝歌从前的破败光景,好多人都不信。
可惜当时他占尽天时地利,却没能立刻挤进要职,朝歌分出内外城后,跟他同批进来的人都在内城有座宅子了,他还混得什么都没有,都怪那该死的石大海,当初他们一起做奴隶的时候,自己可是帮过他,可那小子傍上裘大人以后就不搭理他了。
现如今那小子在玉牌坊里担任要职,进进出出人人都尊称一声石大人,而他这个知书达理的人才,却是在召唤出命器后才考上了净水司的一个小吏的职位。
在梁茂才眼里,石大海能步步高升,全是靠着攀附裘大人,而裘平安一个没有命器的普通人能登上高位,全是仰仗那些当初和他一起做杂役的朋友,如今裘平安都被押入监察司受审了,说明他那些修士朋友不保他了,而裘大人栽了,石大海那小子还能风光多久?
自打丹明子搅和那一通后,朝歌内二十七名官吏被抓,陛下震怒,闭关中仍旧下令成立监察司监察百官,而监察司成立后就动作频频,闹得整个朝歌风声鹤唳,那些自觉德行有亏的人战战兢兢,生怕像那几十个官吏一样被抓进大牢。
而一些自认清白的人,比如梁茂才这种人,则一边庆幸一边幸灾乐祸,在他们看来,倒台的官越多越好哇!上面倒了,下面的人不就能上去了?
譬如户政司的司正倒了,司副就有一个能上位,司副少了一人,司副下面的人就能补上,这么一层层顺下来,他这种小吏也能有晋升的机会!
“幸好之前没有捞油水。”梁茂才可不是那种高风亮节的人,实在是他官小位卑的,压根没有贪污受贿的机会,之前也一直不觉得捞点油水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官不就是为了捞钱?
但这次的动静着实吓到了像他这种一直藏有贼心的,连户政司的司正都能说抓就抓,今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朝歌官吏的待遇已经是十分好了,实在不必要提心吊胆地冒险。
裘平安下狱,有一直心存嫉妒并为此拍手叫好的,自然也有那肯说句公道话的人。
坐在茶馆楼上的一桌,听了这些话便摇摇头,说道:“这人怎么回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这一桌坐着的几个人都是修士,耳聪目明的,自然将下面说的话听了个清楚。
“裘平安只是下狱,监察司的审查结果还没出,他未必就贪了许多,也许陛下念在过去情分上,只是轻轻放过呢?”
“这倒未必。”孟从恩道:“看看这些日子的动静吧!朝歌的规矩律法从无例外,陛下也不是在这种事情上容情的人,要真为了一个裘平安破例,将来大家都有样学样,岂不是彻底乱套了?”
唐小虎也是叹气,“也怪可惜的,他一个普通人,走到这个位置可不容易。”
当初朝歌还未立国时,他们二人代表问星门入城拜访当时还是金丹真人的朝歌主人,接待的人中就有裘平安,他们落户后,跟裘平安也有几分交情,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呢?
唐小虎疑惑道:“他一个不能修行的,贪昧灵石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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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千山和万天佑也是这么一问,“他又不能修行,贪灵石有什么用?是不是弄错了?”
两人此时正站在新立的监察司门口,与监察司的几名吏员说话。
那名吏员道:“二位大人也是知道我家司正的,就是别的有错,我家司正的命器也不可能判错!”
这名吏员是马弘宣从市监带过来的,跟随他已经许久了,对马弘宣也颇了解。他道:“我家司正此时在暗室中与裘大人说话,莫大人在那里看着呢,两位大人也不妨去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