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诸多猜测,安修远主动带人去了库房,布政司占地极广,卷宗文库必当首功。
面对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房间,白楚寒骤然沉默,这要看到何年何月?
安修远又道:“此乃剩余的部分,还有部分损毁原卷列在右侧。”
他手一抬,轻轻松松将眼前十间房划到需要探查的范围之内。
跟随的钦差队伍面上严肃,实则心中已经开始算起要用几日对完账、清理出暗藏玄机、抓住敌人的蛛丝马迹,重整马政。
见他们一行人沉默,安修远小心翼翼道:“大人,文宗本就繁琐,且十年内本省尚且和突厥有所市卖,故而这公验记录文书也不知凡几了。”
虽然是烧了不少,可复原出来的加上近些年逐渐增多的,加起来这就不少了。
江无眠没有不悦,他虽不在翰林院读过几日书,也只是在按察司待过一任,但托谢砚行的缘故,他还是知道十年文书卷宗到底有多少的。
照他来看,眼前这些太少了,少到像是只留下了三年的东西,也不知其中有多少猫腻,那被损坏的文书到底是假托他人名义还是确有其事?
个中内情,只有当事人才能知晓了。
“无妨,有劳安藩台。”江无眠问过顺序和排列情况,带人推门而入。
旧日的卷宗公验记录文书静默躺在箱笼中,除每年例行检查虫蛀以外,平常不见天日。
打开门的瞬间,身后干冷的风冲入樟脑灰尘覆盖的房间,将将掩去陈旧味道,可一旦步入其中,扎根其中的陈腐味挥之不去。
像是用了多年的腐朽木头混合着樟脑丸、灰尘、硫黄等药物,闻之胸闷,恨不得立刻打开屋顶猛晒一通才好。
白楚寒先行带人勘验一番,确保这里的确常年无人进来,是个让人忽略的清静地。
安修远为了不惹人怀疑,主动和一众人站在外面,向江无眠辞别。
作为布政使,在当下€€€€和突厥互市的时间,要主持的事务颇多,提了一提要送来的查探工具和日后的饭食,就带人离开。
白楚寒命人关了此地院门,并着人看守,又看向江无眠,示意他先行解决要找的信息。
“东西太多,先勘验年份,分作三方,安修远任上一方,其余两人任上各一方,仔细核对单子和当年账簿。”江无眠说完就点人干活。
箱笼堆砌,只能暂先搬到廊下,近来西北风越盛,他们不敢在外阅览,只能先将要核对的箱笼找出来按年月日查探。
身后要来查探文书卷宗的全是绿着一张脸,这么多单子要勘验到何时,他们真能坚持到那天?!
有人不止当过一次钦差,不由对这活计产生了怀疑,这当真是那个威风八面,明察秋毫的钦差?
还不如跟着另一去演戏,起码不晕字!
江无眠瞧着他们脸色,心下摇头,钦差自古都不是好做的,不仅要恩威并施且要会诸多话术战术,离间合纵连横威胁利诱诈骗都要会那么一点,还要会从蛛丝马迹处探明真相,还原受害者加害者身份。
对钦差而言,办好办坏都成,反正有个结果交差就能镀一层金。但对于本案的主谋而言,那就是头悬利刃,行差踏错就是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所以别看三司的人在他们面前夹起尾巴做人,背后指不定是怎么销毁证据、杀害受害人、消灭证据的。
有的人,是查出来证据摆在他面前都不认罪的,上刑都要坚持自己无罪的说法,实在是难啃的骨头。
所以江无眠要的是铁证如山,让人无从辩驳。
不知这一案的幕后之人要怎么应对钦差的查探?
江无眠遮住眼眸中的情绪,粗略看了一眼上面的记录。
箱笼是按照年份分的房间,又依据商队出行月份摆放,大部分集中在中间月份。这个时节里的走商,多半是和突厥之间的来往。
对照单子和账本,大约能算出来某个商队的盈利,还能看出商队目的。
有的是故意写了多写府县,走商时不再经过那地方,有的是少写部分,绕路而行,不入城,就在乡下叫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