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着一双浪荡公子式的非典型凤眼,眼角长而翘,宛如淡墨横扫,又因极少正眼看人,眼角眉梢总是挂着几分情意绵绵的轻佻。
许是元神损耗伤还没缓过来,月光下,那面目愈发白得惊心,散乱的长发铺了一床,千丝万缕的。
镜处长头次经历这样赤-裸-裸的调戏,脑子一空,七上八下地跳出了一大堆光怪陆离的桃色遐思。明明他才是狐狸,此刻却感觉凌怀苏比他更像《聊斋》里的狐妖,勾一勾手指,就能把人勾得五迷三道的那种。
一瞬间,他曾在古书上看过的一句话流星似的划过。
那书上写: “魔者,撩七情,通六欲,善惑人心。”
镜楚强行压住自己快要烧起来的心,调动了全身的自制力,好歹没被这魔头勾得理智全无。
他板着脸扒开凌怀苏的爪子,不由分说地塞回了被窝,还顺手揿开了床头灯,试图驱散什么似的: “别胡闹,你伤好全了”
暖黄的光线不强,凌怀苏略微眯了下眼,笑吟吟道: “区区小伤,哪抵得上及时行乐重要。”
色心一起,那一丢丢不值一提的元神耗损,顷刻间化成了乌有。
镜楚面沉似水地瞪着他。
“好啦,看把你吓得。”凌怀苏逗了两句放过了他, “唔,不过一觉睡醒,还真有点馋……有酒么”
***
地陷带来的余震持续了一天一夜,终于渐渐平息。
程延按照镜楚的指示,忙前忙后地调派人手,熔岩洞塌陷区就地封锁,运送物资器械的直升机接连不断飞往现场。所幸那一片本来就荒,附近几公里都渺无人烟,塌陷的原因可以拿地震糊弄过去,也不用担心扰民。
业火蚀心花作为媒介,在百人祭完成的那一刻便失去了活性,残存在地底的可能性约等于零,要不然镜楚也不会放心把这活交给他们。安排降温是以防万一,毕竟这东西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哪怕几率只有万分之一。
只是岩浆碰上液氮……那场面就很精彩了,极冷与极热狭路相逢,执行作业的机器人被爆炸性气化炸得人仰马翻,给荒野来了场钢铁礼花秀。
程延在一旁看着不断飞出去的机械臂,心疼得直滴血:这得是多大的一笔开销啊。
一通折腾后回到医院,他又对着一晕一傻的俩人发起了愁。
陆祺不肯老老实实躺病床,从熔岩洞出来后,他就总是一脸恍若隔世的样子,这会站在窗前发呆,背影都沧桑了不少。
“我说,”程延往他手里塞了杯热咖啡, “你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陆祺没吭声,低头搅动着咖啡,过了一会,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开了口: “你知道我是我爸收养的吗”
程延一愣。
他没回答,却被表情出卖了个底掉。陆祺闷闷地说: “合着就我一人被蒙在鼓里。”
“……也不是故意隐瞒,是不是亲生的又怎样呢陆哥对你可是比亲爹还亲。”
“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陆祺低垂着头,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更难受。程延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呢”
程延的眼睛一点点瞪大: “你是说……”
陆祺咬了下唇: “我……见到了他最后一面。”
程延神色几变,震惊与悲痛交织而过。他深深叹了口气,说什么都是多余,只好拍了拍陆祺的肩。
直到咖啡都凉透,陆祺整理好情绪,冲程延笑了一下: “我没事,二十多的人,不是哭哭啼啼的小孩了。其实我找了他那么久,早就不抱太大的希望了,只是想着,至少让我知道他的下落。而且,那位前辈说……”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两秒,陆祺话音一顿,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山神灵’前辈”程延不明所以, “他说什么”
“哦,忘了告诉你。”陆祺幽幽地扭过头, “那位姓凌,单名一个望字。”
程延: “”
陆祺: “对,就是老大那位白月光,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