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喀嚓一声,手中角弓顿折。

“将军。”燕朗硬着头皮向前。

姬循雅将弓随手一扔,“追,不必留活口,就地格杀。”

“那陛下他?”

拇指上的伤口仍在向外渗血,姬循雅随手抹了一下,微笑道:“也杀。”

燕朗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将军真被这群刺客气得失去理智了?莫说陛下死了会对时局造成多大的影响,只论众人之中,有哪个敢背上弑君的罪名?

即便真敢动手,事成之后,此人也将不容于世,不容于姬循雅。

“玩话而已,”姬循雅弯眼,声音愈发轻柔了,“我怎么舍得伤陛下?”

燕朗喉结涩然地滚动了下。

话虽如此,姬循雅的神情,看起来有如要将赵珩扒皮萱草。

姬循雅转身下楼。

“哦,”他忽地偏头,好像才想起来似的,语气淡淡地开口:“你那个弟弟……”

燕朗悚然,在看见皇帝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就做好了被姬循雅问罪的准备,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顾不得细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叩首,“将军,燕靖思看顾不利,致使陛下被劫,本罪该万死,属下无可辩白。但他毕竟,毕竟年岁尚轻,一切错处,都是属下为兄长未管教好的缘故,请将军降罪于属下,饶,饶燕靖思一条性命。”

“皇帝矫饰伪行,蜜口剑腹,”姬循雅微微笑,楼上灯笼被狂风吹得刷拉作响,光影扭曲地洒落在他小半张脸上,晦暗难明,“被他骗过的人如过江之鲫,方才无论谁去送他,结果都会如此。”

燕朗一愣,不期姬循雅居然说出这番话来。

毫无责怪燕靖思看管不严之意,不,毋宁说他根本没提到燕靖思,反而字字,皆指向皇帝。

皇帝与将军明明才相处十几日,怎么仿佛,仿佛二人已经相识半生。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燕朗忙道:“属下谢将军宽仁!”

“燕靖思少不更事,”一缕微光撒入姬循雅漆黑的眼眸中,却依旧阴沉暗淡,深不见底,他的声音很是柔和,竟真的隐含担忧,“我恐他再受皇帝蛊骗。”

燕朗立刻道:“属下回去定然好好管教燕靖思,令他自重!”

姬循雅点点头,折身而去。

待已经看不见姬循雅的背影,燕朗才起来。

脸上的冷汗已被夜风吹干,他心有余悸地长长舒了口气,快步下楼。

此刻,宫外。

赵珩虚弱地伏在马背上,劲瘦削刻的腰身随着军马疾驰而颠簸起伏,他面色苍白若纸,吐息换气缓慢得令人担忧他是不是马上要死了。

或许因为皇帝配合,亦或者更因为他看起来根本没有反抗力气,刺客们放松了不少,见他不动,有人拿刀柄戳了戳他的后背,喝道:“喂。”

赵珩虚弱道:“活着。”

刺客不屑地看了眼赵珩,只觉这皇帝既没什么用,更无骨气,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就能令他乖乖听话,连一点反抗的意图都没有。

这么个废物,也值得他们千里迢迢地过来?

一路逃出宫,靖平军在后面穷追不舍,他们折损了不少人,眼下能否逃出生天还未可知,为首者心中烦躁,只觉宁王想要这个皇帝,简直病得不轻。

为了这么无用的皇帝令大军奔袭,姬循雅更不正常。

赵珩满身黑,唯有后脑上一缕绸带含些颜色,赵珩身后的刺客用刀挑了挑这块红金交织的绸缎,“这是什么?”

赵珩后脑处被人拿刀刃抵着,还很心平气和,“狗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