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苑坐得端正,抬腕拎起茶壶,将水注入杯中。
水汽袅袅。
他比一般男子要消瘦些,又因日日担忧兄长,食不下咽,脸比先前去求赵珩时更小了些,垂眸倒茶,望之,很有几分体不胜衣的羸弱之美。
净杯,再倒茶。
池小苑不敢抬头,他能感受到赵珩一直在看他的方向。
看得太专注,池小苑耳垂愈发红,连带着白皙的脖颈都要烧起来。
双手将茶送到赵珩面前。
对方接过,笑道:“多谢。”
池小苑道:“不敢承公子一句谢。”
他往后退了些,“若非公子相救,不仅我家财皆要散尽,连我兄长的性命都保不住,家破人亡就在眼前。”他俯身,毕恭毕敬地朝赵珩下拜,话音微带一些颤抖。
赵珩不动声色道:“池公子多礼。”
他的注意力落在池小苑身上,池小苑一手贴地,以额头点在手背上,另一只手却压在小腹的位置。
这是一个很古怪的姿势。
以皇帝陛下御宇的经验,池小苑莫非想要……行刺?
赵珩突然觉得今日来得也不算十分无趣。
“我先前说过,诡寄之事昭朝各处皆有,绝非池公子兄长个案,此乃国之顽疾,必得除之,”赵珩平和地说:“皆因国法,而非与池公子的私情,你不必谢我。”
语调一如既往地平和温和,却令池小苑如坠冰窟。
其中并无分毫情意。
池小苑颤着深吸一口气,答道:“此事于公子而言是举手之劳,于我而言却是如天之恩,我但有气息尚存,一日不敢忘怀。”
下一刻,他压在小腹上的手动了。
赵珩眯起眼,端起茶杯往唇边一送,茶水微微濡湿唇瓣。
“公子非比寻常,白龙鱼服。”虽然先前这位赵公子就暗示过自己身份不俗,但池小苑觉得以此人的行止,充其量也就是个富贵人家被惯坏了的少爷,后见明远新政,池小苑震悚,原来他当真没有说谎,身份竟贵重到了可以直达天听的地步。
再一想他说自己姓赵,说不定,是哪位近支王爷!
“便是我倾尽家财奉上,恐都难以入公子之眼,”池小苑仿佛下定了天大的决心,伸手一扯,“我无所有,唯能以身侍君,以报答君恩一二。”
原来,他一直压着的地方是衣带。
他所着的衣袍从外来看,与寻常袍服无异,然内里却极简单,并无许多坠饰,腰带不知用了何种法子系好,轻轻一抽,便随外袍一道滑落。
守在不远处的韩霄源瞳孔巨震。
他方才还未自己猜到了陛下来,是为了池公子安全这个心思而沾沾自喜了几息,乍见池小苑脱衣,脑子轰然炸开。
韩大人绝望地闭了下眼,有种今夜不能善了的预感。
皇帝陛下显然也是如此觉得的,他此刻倒宁可池小苑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但赵珩并没有感受到那抹挥之不去的阴冷。
他稍稍松了口气,而后猛地反应过来。
朕为何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