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中人听赵熹之名探出头来,见赵熹昏倒在地连忙跳下车,同车夫一起将他往车上搬。赵熹掀开眼皮,笑道:“多、多谢陶兄!”
这车马正是陶希仁车架。
陶希仁还穿着官服,看赵熹浑身是血又惊又怕,把他放入车中找来披风为他盖好,这才急忙问:“是不是宫里出事了?陛下呢?”
车厢不大、挤了三个人有些逼仄,陶希仁又不重享受,车厢内未铺软褥,躺着板硬得很,赵熹却觉舒适放松,舒服得小叹一声,这才答:“陛下已为胶州和公孙所害,公孙氏已反!我已将舒妃和公主送出宫,若顺利应已出城;荣贵妃亦是。”
陶希仁惊闻噩耗呆愣难言,片刻泪水盈目哽咽不止。他与皇帝少年相交感情深厚,这泪是哭英主、更是哭友人。
陶希仁毕竟四方游历,看得多、经得多,陶太傅去世后他成长迅速,虽遭逢巨变倒还未失神智。他立刻擦了泪,向赵熹道:“你要去哪里我叫人送你过去,今后若有余力,家中妻儿还望大君照拂一二!”
赵熹扯住他衣袖:“你要做什么!”
陶希仁双目通红:“公孙氏弑主篡位,我深受陛下皇恩怎能坐视不理!我要揭发公孙罪状于天下,我要替陛下斥骂于他、叫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赵熹只觉陶希仁傻得可笑:“你是去送死!”
“死有何惧!我本就该殉主而死!”
赵熹哭笑不得,只得道:“那我呢!你想死我却不想死!翊羽军片刻即至,明武堂怕已被包围,我不能过去!你得保护我、把我藏起来!”
陶希仁道:“那就先去陶府,我家中夫人也有身孕,各种药品都全,夫人贤淑善良,定会救你。你替我向她带话,我对她不住,可忠义大礼不能失!孩儿交由她教养,我放心!”
“陶希仁!”赵熹怒道,“你想死我不管,可没有你、谁镇得住翊羽军!没有你,他们哪里还会忌惮陶家!你若去宫中他们必将你软禁、再搜你的府扣你的人!我在你府上怎能安全!舒妃都能振作求生,你堂堂男儿只会骂人么!”赵熹见陶希仁还要死节,急道,“你难道要我母子具丧!”
赵熹又急又怒、身上又累又痛,不自觉流出泪来,这泪将陶希仁的节烈溶成了蜡、叫赵熹一照、全都化了开。陶希仁心软又心涩,不由长叹一声,扶赵熹躺下、替他盖好披风:“我总是说不过你……罢了,你替陛下保全娘娘公主,我该为天下护你才是。阿苑,回府吧。”
翊羽军果已行动,京都街上已有士兵巡逻,但他们无命并不敢冒犯陶希仁,陶希仁带赵熹有惊无险回到府中。陶希仁叫车夫驾车到后门,将仆人支开后才扶着赵熹入府,没将人带去客房,而是带到了陶太傅曾住的房间。
陶夫人已得了消息和信任的嬷嬷侯在房里,见陶希仁扶着一人走进屋来忙叫嬷嬷去帮忙,她自己也扶着腰走上前:“老爷,这位是?”
陶希仁揭开裹着赵熹的披风,陶夫人见赵熹面如白纸汗落如珠也是一惊:“赵大君?您怎么了?妾刚好熬了安胎药还没喝,妾现在就叫她们端来!妾再叫她们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