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怒气与怨气瞬间转化为了无比复杂的情绪,他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至于吗?”
为了躲他,堂堂天子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赵宴还在睡梦中,由于姿势,面具压在脸上,歪歪斜斜的。南解乌趁他没醒,弯腰将他从地上整个儿抱了起来,望了望四周,又嫌弃那卧榻太窄,看上去也硬硬的。
他给白起布置的豹窝都比这舒服得多,赵宴非要躲人,怎么不去抢白起的窝睡?豹子和人可不一样,又不会告他的状。
南解乌嫌弃半天,赵宴在他清瘦的怀里睡得不太好,动了动。这一动不得了,居然把那摇摇欲坠的面具给蹭掉了。
赵宴那么大个人也是有点重量的,南解乌腾不出手去捡,低头时,赵宴刚好转过脸来,他立刻对上了少帝毫无遮挡的面容。
天天对着自己的脸,南解乌其实对美没有很大的观念,在他眼里,旁人都挺丑的。
他本以为赵宴戴面具,是因为堂堂皇帝面容丑陋拿不出手,所以从来没有尝试过摘下赵宴的面具他怕自己亲不下去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南解乌眼也不眨地看着赵宴的脸,他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那么一点点属于普通人的心情?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怪正常的。
不确定,再看两眼。
他再次低头时,赵宴察觉到什么,睁开了眼睛,猛地和他对视上。
看清眼前的状况后,赵宴下意识错开视线,瞳孔微颤,第一个反应是孤怎么被贵妃找到了。
第二个反应是还没洗漱,贵妃会不会嫌弃孤。
第三个反应是:没关系,还好孤戴了面具。
第四个反应是去摸脸上的面具。
第五个反应……孤他娘的面具呢!?
赵宴慌张地四处探寻,终于在地上找到了面具,然而此时再伸手去捡也已经晚了,一双眼睛一直放在他的身上,看他从迷惘,到呆滞、慌张,此刻甚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别、别看!”
南解乌:“已经看到了哦。”
赵宴简直要发狂,所有狼狈的时刻都会被贵妃瞧见,南解乌仿佛生来就是他的克星,一边捂着脸,一边勾长手要去捡面具,色厉内荏:“不可再看!”
然而就在此时,赵宴也终于发现了最关键的一点他为何会被柔弱的贵妃抱在怀里?
这个认知让他的动作都停滞了。
作为一个拥有正常认知、经历过几年战乱辗转,说不出“何不食肉糜”这话的皇帝,赵宴知道,一个正常的女子,要毫不费力地抱着八尺男儿走动,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
而这件事,就发生在他的贵妃身上。
就在赵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时,南解乌再次开口了:“陛下,您的脸被灰尘弄脏,臣妾都看不清陛下的长相了。”
“……真的?”赵宴回过神,他没忘记昨天跌得有多惨。说不定脸上蹭了灰。
……这样,贵妃就看不见他的脸了。
赵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似乎看见他松懈的表情,南解乌笑了笑,换做单手抱着赵宴,另一只手残忍地擦去了赵宴脸上的灰尘:“这下就看得清了。”
南解乌欣赏着赵宴绝望到可以称为惊恐的表情,露出了让皇帝再熟悉不过的愉悦的笑容,好像在看这全天下最有趣的东西。
每当她露出这种表情,赵宴都会有一种错觉,高贵如自己,也不过是南解乌精美的玩具,她总是乐于欣赏着一点点拆开玩具零件的快感,致力于挖掘玩具更好玩的一面。
赵宴在他的笑声中耳朵变红,开始奋力挣扎起来,那不过就是一条脱水的鱼努力想要回到海浪里,却只能在干涸的沙滩上来回弹高躯体,挣扎到最后,赵宴恼怒地一推南解乌:“南蛮女,如此抱孤,简直成何体统!”
被他口不择言骂了南蛮的南解乌好脾气一笑:“陛下喜欢体统?也行。”
他单手一搂,赵宴忽然被抱得更高他居然被南解乌拦腰抗在了肩头上,脸朝着大地,只能看见贵妃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