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弃奴持刀重生 今州 3614 字 2个月前

他在暗室里与烟毒对抗,和旧事纠缠,无论清醒还是昏迷都绷紧了心魂,方贝贝却在外围闲得想发霉。

他狗腿子状地去缠自家师父,叽叽歪歪自己体质好,一个月了,伤好理应回长洛当差,结果被一顿咔咔修理。

方师父揪着他到镜子前让他看看自己后背的刀伤和灼烧过的大片疤痕:“你觉得你伤好了?看清楚了?想滚啊?提醒你两句,那皇帝还没缓过来,时有发癫之事,你想回去堵枪口就大胆去。”

方师父正从霜刃阁的深腹出来,整个霜刃阁藏匿山腹,内里依照五行建造,设如迷宫,最深处是年纪个位数的弟子们练武,居住在最外部的是阁老们。他正带着下一批萝卜头,有意想让方贝贝收个徒,结果倒霉孩子自己就是长不大的,不添倒忙就是谢天谢地了。

“那算了。”方贝贝没胆且心虚,龇牙咧嘴地不去看镜子,后背的疤实在难看得不堪入目。

他一屁股坐在方师父的屋子里,看着四面墙以及天花板挂满的兵器,摸摸凉飕飕的脑袋问起谢漆的情况。

“他师父在照料,不仅解毒,还要回炉重造嘛。”方师父摸出个方匣,当着方贝贝的面掏出一小截雕花烟杆抽起来,把徒弟惊吓到了:“师父!”

“这是长洛新出的,放心,毒性微乎其微,梁家这回是真只卖纯粹彻底的享乐物了。”方师父吐出一小口烟雾,看着方贝贝如坐针毡的样子问:“觉不觉得不甘心?你差点搭上命去刺杀梁家三郎,就为着禁他们的烟是吧?嘿,结果现在梁家是越弄越红火了,吴家都在背地里推波助澜分一杯羹呢,你们想禁烟,那是遥遥无期了。”

方贝贝困在霜刃阁后就被迫隔绝了外界,鹰与人都蜗居在山腹内,听完这番话先是蹙眉,随即又笑:“您这说的,我还活着呢,皇帝陛下更别说,鼎盛春秋来着,那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心急吃不了热狗屎,徐徐图它。您别抽了,这玩意不止毒不毒的问题,容易成瘾,我主子就是这样日积月累坏了脑子。”

说着他胆子一大直接上手把阁老叼着的烟杆扯出来,徒手掰断后又拎起水壶浇灭,捏着鼻子像在避讳什么排泄物似的嫌弃。

阁老看着他那样,笑了笑:“小子,这玩意很贵的晓得不?老子用棺材本买来享两把极乐福,你他娘的弄坏了,赔棺材!”

方贝贝快速挥手驱散空气中的烟草味:“您不说我也要给您养老送终的啊,我主子大方,我攒了几年俸禄有不少钱,您要是不抽烟嫖赌,我养您个二十年绝对不是问题。唉,早知道会这么早回来,我说什么也努力找个漂亮媳妇带回来给您瞧瞧。”

方师父切了一声,不知是在嘲方贝贝的家底和姻缘,还是在嘲自己剩下的寿数,他躺进太师椅看天花板上挂着的数百把刀打趣:“你小子,话可别说太满,谢漆小时候还说什么一辈子孤寡,现在不照样和个男人好上了,没准哪天你也和哪个大汉好了,到时候老子要棒打鸳鸯你估计都死活不松口。”

“那不可能!我喜欢娇滴滴妹妹。”方贝贝苍蝇摆手,搬个小板凳挪到太师椅旁边给阁老的腿捶捶,挤眉弄眼地想当个刺探消息的大棉袄,“师父,我这待着好无趣,改天能不能去谢漆那啊?同代的影奴里我就剩这么个兄弟了,他一定也很无聊。”

“你先老实治你的伤,多去泡百草泉,争取把后背那难看疤痕淡化一些,就这还无聊就习武去。”方师父瞅瞅徒弟的发顶,到底没忍住上手拍了两把,“你以为谢漆像你一样抠脚啊?别去闹了,给阁主多留点时间。”

方贝贝把脑袋凑近点:“阁主在白涌山时说过谢漆那病要治六年,真的假的啊师父?你们神通广大的,现在回来了铁定不用那么久的。”

方师父沉默了片刻,很想去取另外藏着的雕花烟,不抽便腾出手捏方贝贝的耳朵玩:“可能等到阁主躺进棺材也不能全好。”

方贝贝锤腿的力道一乱,拳头都抖了:“阁主怎、怎么了吗?”

方师父笑道:“可能当储君的影奴命就不容易长吧,因为跟着主子位高权重,风光但危险,要真活得长了,受的罪也多。张忘和谢漆就都那样,火里跳来跳去,阁主年轻时跟的可是幽帝,很多差事都像火中取栗,太伤身。他剩下的时间短则半年,长也长不到哪去,那么急地强行带谢漆回来,也不仅仅是为了治病。”

方贝贝眼睛瞪得比铜铃大:“难道说……要让他继任?”

“不然呢?你肯去继任?”

方贝贝大惊失色:“我不不不!我搞不来!”

“看把你怂的。”方师父哈哈大笑。

方贝贝呆了好一会,脑子里翻涌了许多东西:“霜刃阁的阁主不能出山,那谢漆?”

方师父伸手拍拍他的脑袋:“一朝天子一朝臣,法则都是人定的,影奴都听自己的主人命令,到你们这一代一定不一样。”

他环顾四壁钉满的兵器,每一把残破的兵器都曾经属于一个人,而这些兵器会挂在这里,只是意味着那些人都死了。

他收回手躺平,闭上眼想睡觉:“这一代不用自相残杀,也不用服从皇室和七大世家家主的命令,遁进山里遁到死。来日阁主真换了人,你也还是贝贝。”

方贝贝挠了挠头,又给阁老捶起腿来:“那师父,阁主除了带徒弟之外,一般还要干什么事啊?”

方师父昏昏欲睡:“我哪知道那么多?那是他们……他们高家人的事。”

*

“‘执行天命’。”

暗室里,谢漆神情恍惚地扶着墙壁拖着两条腿艰难行走,杨无帆只是看着,站在不远处与他说话:“是。霜刃阁为此设立,阁主也为此效力。但我们在百年前就转变成了世家的爪牙,直到我这一代,仍然没有变化。”

谢漆抓住了墙壁上一个突出的铜环借力站立,擦过眼角渗出的血渍,沙哑地结巴道:“先前,我在何家询问何卓安,她也是这样说的。建武帝萧然创设的,护国寺是‘确立天命’,和霜刃阁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