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刑场的假张忘风波后,他似乎就一脚踩进了坑,不止一次被耍,还得担忧软肋被拿捏,就怕行差踏错后被老鼠屎搅浑一锅粥。他很想趁着还没闹大之前杀掉谢漆,那阴沟里的卑贱老鼠却又去了前线。
他忍着火气看张忘递过来的纸,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揉着眉心又反复看了三遍,马车停在吴家门口,还是张忘低声提醒,他才把信团成一团抓着,皱眉下车。
一进吴家,琴决就来上报:“主子,许大人晌午时悄然来了。”
吴攸眉头皱得更甚,许开仁当初执意要跟去邺州,他有派吴家的暗卫保护兼监视他,许开仁在邺州查了大半年梁氏的烂事,不出意外地惹来杀身之祸,但意外地被方贝贝保着带去霜刃阁,他都知道。
梁家有把柄在许开仁手上,一直想除之而后快,霜刃阁能保他性命,吴家也能,但他不回来,行如同被霜刃阁策反而叛吴家。
先太子高盛还在世时,颇为看重许开仁,吴攸念在这一份情分上暂时不予清算,但现在许开仁冒着风险再进长洛,为的只怕不是投诚。
是游说和合作。
吴攸抓着掌心里皱成一团的信,闭眼缓了会火气,撩衣进吴家的书房。
书房内,一年半不见的许开仁站在正堂里望着书房的双联:以德纪民,以法卫国,以忠效上,以仁御下。
匾额是耕读吴氏。
联匾明晰的高尚,又说不出的讽刺。
吴攸走进书房,见许开仁回头行礼:“开仁见过世子,许久不见,世子安好。”
吴攸到书桌里坐下,把掌心里抓皱的信纸丢在桌上:“为此事而来的?”
许开仁受过濒死的重伤,却不见清瘦,还和从前一样高大儒雅,他笑笑:“是。”
吴攸指着那团皱巴巴的信纸再问:“信上说的是何事?”
许开仁一字一字答:“为推动太子造反,与狄族联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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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方贝贝按捺着激动不安的心潜伏在吴家的屋顶上,他望着吴家的书房,等了一会没动静,忍不住扭头跟不远处的张忘比手势:“他怎么还不出来?不会是你主子要扣下他吧?”
张忘罕见地烦躁起来,揉着眉心比了一串飞快的手语:“你已经在半个时辰内问了二十次,许开仁不会有事,别问了。还有世子不是我主子!改掉你的措辞!”
方贝贝:“好好好。”
他摸摸后脑勺,看一会书房,又忍不住看向张忘,他能潜进吴家,还得亏她的掩护和放水。
张忘只烦躁地比了个脏话的手势,意为再问揍你。
方贝贝顶着她要打人的眼神掠到她身边,在夜风里轻声叙旧:“嗳,玄忘,你还活着,真好。”
张忘要打人的眼神变了变。
“虽然我们这一代影奴出师后各为其主,但总归少年时是同门嘛,韩宋云狄门之后死了那么多人,活下来的就我们这几个了。”方贝贝说得诚恳,“不管怎么说,你可别死啊。”
张忘耳朵动了动,避开他的视线:“许开仁出来了。你可以放心走了。”
方贝贝的心跳一蹦,连忙扭头俯瞰,果然看见许开仁从书房里迈出来。他顿时顾不上其他,伸手想拍拍张忘的肩膀:“行!那我们回见。”
张忘身形一闪,早消失了。
他拍了个空,摸摸鼻子,悄悄跟着许开仁的身影,一直护送到他走出吴家的后门,灵活地跳到他背后轻轻偷袭。
许开仁没有被吓着,抬手握住搭在肩上的手,头也不回地轻唤:“贝贝。”
方贝贝干笑两声,反握住他的手快步离开,护着去了霜刃阁在长洛的据点,安全了才放心地大说特说,许开仁等他一口气问完,才摸摸他的脑袋回答。
局势不好,晋国青琉矿不够,破军炮供不上,他们要想办法促成阿勒巴儿回狄族,挖掘青琉运输过来。拉吴攸下水,虽然过程变动,结果不改。
方贝贝已经听他解释过几回了,再听目光还是流露了呆滞,许开仁见他表情,积了许久的郁气消散几分,闷笑着低头靠在他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