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因你平日便肯花心思和他们相处。”邬九思道,“既是如此€€€€阿禾,你说巧不巧?你在外头,知道记挂师尊。师尊我呢,也给你备了份礼。”
“哎?”郁青回神,实实在在地惊讶,“礼物?”
“是。”邬九思含笑道,“只是阿禾,你我便要这么说吗?”
郁青眨了眨眼,“自然不是。师尊,您和我来!”
有了雪景,自然也要有相应的享受。
来见道侣之前,郁青就做好一应布置。此刻将邬九思引到地方,但见山上一片白茫茫中,竟还保留有一小片翠色。这片绿茵当中正是一面石桌,桌子旁边是两个蒲团,桌上则是新鲜灵果,并郁青在外寻来的几样同样新鲜的点心。
酒也已经在炉上温着。不似孔小师叔从北州那边千里迢迢送来的柳林佳酿,却也是郁青在外千挑万选才确定下来的一壶。里头灵气或许不如道侣平日所饮那样充沛,可单论滋味,怎么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最重要的是,和果子、点心也很搭配。
郁青对着一番准备还算满意。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本事有限,给不了道侣最好的东西,那就只能更细心一点、更上心一些。这些年下来,这心思就也的确有一些效果。就连那位从前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袁师叔祖,对他也是夸赞居多。
只是有很多次,郁青都察觉到,对方话里还有一些其他意思。
陈禾很好,好过前面那白眼狼万千。可怜的师侄,你怎么没有一开始就遇到这么个好徒弟,白白被那白眼狼磋磨……
郁青眼皮颤动一下,借着给人倒酒的动作整理心神,半点儿不让多余心思流露。
不光是手上在动作,嘴巴也一直说个不停。给邬九思讲自己这次外出时候碰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如今带回来的东西都有什么风俗讲究……说着说着,见到道侣唇角的笑意。他有一刹那的走神,又在意识到的时候匆忙掩饰,问:“师尊师尊,我都说了这么多啦,也该轮到你。”
邬九思知道他的心思,却也生出些逗逗徒弟的念头,说:“我?€€€€对了,这酒的滋味是很不错,是用这果子酿的吗?”
徒弟眼巴巴地看他,先说一句“是,正是如此”,接着人又往前凑一凑。
眼神里映出的他更加清晰了,像是不光是视线之中,而是整颗心里都只剩下邬九思这个人。又偏偏面皮薄了些,不好意思就邬九思方才说出来的话直言。于是只能叫一声“师尊”,又叫一声“师尊”€€€€声音轻轻的,配上那张俊秀的面孔,让邬九思的心越来越软,又在心头念了好几句“这么好的徒弟”。
难怪师叔在自家徒弟们要进境的时候总是那么费心,想尽办法为他们去找各种对其有帮助的东西。换作自己,都不用等到阿禾要进境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竭尽所能为对方打算。譬如现在€€€€
“我和你孔小师叔说好了。”邬九思道。这事儿虽然最先过得是袁师叔那边,可说到底,还是要落在孔连泉这个当事人身上。
“你也知道,他父亲是云州那边的丹修,很有一些名望。他如今虽不修父亲的道,可比起我们来说,总还要强过许多。
“前些年,你不是一有空就要拿着那些方子看吗?可惜我说是你的师尊,却不能在这上面给你太多指导。”
不是不会。平日闲来无事,邬九思同样可以坐在丹炉前头几天几夜。可是到底不曾太过系统的学习过,平日给徒弟随意说上两句是简单,可是哪有孔连泉那样更适合给就徒弟打好基础?
“若是咱们和无极峰关系不似现在这样,事情倒是还能更简单些,直接让你去那边听听课就好,偏偏……”停顿一下,邬九思还是把这一节略了过去。在他有记忆的时候,太清峰和无极峰不对付的事儿就已经是天一宗内众所周知了。这种问题,实在没有必要将阿禾一并牵扯其中,“不过有孔师弟在,毕竟不算是舍近求远。若你真有了些许成就,日后直接去云州那边待些时日,想来也是可行的。”
说着话,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徒弟身上。便见对方先是怔忡,随后眼睛一点点睁大,神色当中有许多讶然,接着眸中便多了些许光色€€€€
邬九思有些莞尔,又有些心疼,说:“这是怎么了?”
“师尊!”郁青说,“我就是太欢喜€€€€太欢喜了!”
知道道侣会为自己考虑,却没有想到,他会为自己考虑到这样的地步。
哪怕一点儿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哪怕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修习刀法之外的事情,哪怕在心头有了些许结果之后,郁青已经有些时候没有捡起丹书。
可九思竟然一直都看在眼里,一直都记得。
甚至愿意让自己的徒弟去向其他修士求道。放眼整个修真界,几人能有这样开阔的心胸?
想到这里,郁青鼻尖都有些发酸。重回太清峰的这些年,他总要意识到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到眼下,此番情绪又一次加深、又一次开始浓厚。慢慢的,竟是眼前也变得模糊。
“没事的,”眼看邬九思神色里多了愈多担忧,青年努力开口,“当真没事的€€€€唔!”
道侣竟是捧起他的面颊了。
一刹那,郁青仿佛被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只觉得脸颊上的手温柔,落在自己眼角的帕子同样温柔。道侣的嗓音也是温柔地落了下来,与他说:“阿禾,你是我的徒弟,我为你着想,不是应该的么?€€€€现在这样,倒是让我不知怎么说你才好了。”
郁青:“……”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