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只好把花名册还给小吏,继续往前走。
他一连查了几段工程,都是这样的情况,小吏很爽快地拿出花名册,花名册上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苦役犯,周元€€拦住一个人问情况,那人又躲着周元€€,什么也不说。
这么忙活了一早上,一无所获。
董方规看到后来,也明白过来,周元€€想干什么。
“你是怀疑这些人,并不是苦役犯?”董方规问道。
“嗯。”周元€€点点头,“实不相瞒,这里面有我认识的工匠,根本不是苦役犯,而是良民,杨文虎用对待苦役犯的方式对待他们,我认识的那人差点被他打到瘫痪,二老为他讨公道,如今也受伤卧床,无法下地。”
“嘶,”董方规面露同情之色,“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杨文虎说呢?”
“我不想暴露我认识的那人,他没有什么背景,杨文虎若是知道了是他向我透露的情报,定然会报复他。”周元€€道,“而且,这也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是这些工匠之中,十之八九都是良民,只有一两成是苦役犯。”
“竟然只有一两成?”董方规诧异,“可是,杨监事不是说,上面给他派了六千名苦役犯吗?”
“我也不知道那六千名苦役犯在哪里。”周元€€道,他指着前面的坑道,一群工匠正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干活,“你看这些人,像是苦役犯吗?”
董方规抬眼望去,只见那些工匠,身上都穿着不同的衣服,有些关节处绑着保护的布带,有些头上带着洁白的头巾,一看就是家里有人惦记的,不像牢子里出来的、穿着统一服装的苦役犯。
“这杨监事就有些过分了,怎么能用对待苦役犯的方式对待良民呢?”董方规也感到不妥。
虽然他自小生长在视劳动力如工具的环境中,但他也知道,苦役犯和服徭役的良民,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而且,在周元€€的熏陶下,他也渐渐觉得,不应该用对待工具的手段来对待勤勤恳恳做事的工匠,工匠也是人,他们清清白白地出卖力气,没理由像贱民或犯法的恶人那样遭受鞭打。
“要不然,我们还是去找虞上卿吧。”董方规提议道。
“也只能如此了。”周元€€叹道。
*
没想到,周元€€和董方规来到虞上卿房中时,杨文虎已经在那里了。
杨文虎看见周元€€两手空空而来,不由得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周少监,没想到你真来告我状,我真是伤心得很啊。”杨文虎冷笑着说。
周元€€瞥了他一眼,随即转过头,对虞上卿行礼。
虞上卿点了点头,道:“你是来说苦役犯的事么?”
“正是。”周元€€把他从王友志那里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但是没有提到王友志的名字。
杨文虎越听越气,忍不住质问道:“是谁告诉你的?这是血口喷人!”
虞上卿抬起手,制止了杨文虎。
他看向周元€€:“这件事,你有实际的证据吗?”
“我……”周元€€道,“我今天是想去搜集证据的,可是,那些小吏和工匠,似乎都已经准备好了应付我,所以我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
“周少监,我们判断事情,都是要讲证据的,如果你没有证据,这就是污蔑,我也没有办法因为你的一面之词,就去惩罚杨文虎。”虞上卿对周元€€解释道。
虞上卿背后的杨文虎,对着周元€€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好吧,”周元€€也料到会是这个结局,虞上卿没有道理帮着他搜集证据,“我再找找证据。”
杨文虎冷笑道:“周少监,你还真是像苍蝇一样烦人。”
周元€€一笑,并不作答。
眼看着手下两员大将针锋相对,虞上卿也不得不出来打圆场。